《与鹭共舞:驻村干部的精准扶贫战事》:
陈建威想知道屋主人到底想什么,决定进屋探个究竟。
黄锦荣五十出头,小个,精神矍铄。他请陈、金二人坐大树根茶台边饮茶。
陈建威单刀直入:“你挺能干,去年家庭收入多少?”黄锦荣说:“不到十万。”陈建威说:“收入挺高,为什么申请贫困户?”黄锦荣不答。金敬德说:“陈书记说你太富。”黄锦荣说:“房子兄弟二人共建,两兄弟共有。一厅对四门,兄弟俩各占一边。林木八年才卖出一回,收入十二万多,两兄弟分。我想去桂洲村买地建房,估计得三四十万啊,哪够钱?”陈建威笑道:“你三个子女,长子及儿媳在外打工,二子读技校,女儿读高中。负担不重。”黄锦荣说:“大儿子生了个儿子,想独立门户。我供养两个小孩读书和一个老人,负担不轻。不去桂洲村建房就想去镇上开个家具厂,投资二三十万吧,你们可否帮我,或者合作?”陈建威说:“我们来帮贫困户脱贫,你生活富足,想二次置业或者创业,我们目前无法帮你或合作。”
离开黄锦荣家,摩托车沿机耕路往回开。
金敬德说:“在村里找个地方,你们帮忙搭个铁棚屋租给他办家具厂,租金收入可以作为村集体收入。”
陈建威觉得办法有待论证,便说:“你看能不能找到地方,我找找政策依据。”
前方响起高亢的歌声,准确地说是谁也听不懂的吼叫声。一个穿校服、背黄布书包的少年边唱边大踏步前行。瞧那右偏的脑袋,就知道是“梁家老大”梁天超。近了,陈建威让金敬德停车。梁天超不唱了,继续行走。陈建威下车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张开嘴。他盯着陈建威,看不出高兴还是忧愁。陈建威指着自己的牙齿说:“牙齿怎么样了?下周带你复检。”他仍没反应。陈建威张开嘴,龇牙说:“平时要刷牙。”他忽然眯眼扯开嘴唇,笑了。他牙齿虽然不白,但牙龈和嘴唇呈现健康的红色。他的笑昙花一现,绝对是笑。陈建威笑呵呵地说:“你小子不错,终于笑了。”
梁天超偏仰着头往前走,趾高气扬,背影真有点像老大。
摩托车接近桃山村居后拐上山路。金敬德踩响油门说:“去桃园爬山,坐稳。”
颠簸爬过几座山头,进入丛林。陈建威摘下草帽,凉风习习。在林间泥土路穿梭,上坡,心悬身晃久了,腰酸臀痛。水声哗哗,山窝里出现座发电站,陈建威喊:“休息一会儿。”
两人站路边,聊发电站的事。来处的山头隐没。
发电站由镇政府所建,已卖给私人经营。镇政府和私人老板共安排两个人管理发电站和山上水库,村委协管。
陈建威问:“这么说村集体有收入?”
金敬德说:“协管费每年四千八百元。”
摩托车又爬行几分钟,巨型混凝土大坝横亘两山间,蔚为壮观。车子拐上山腰的红砖平房旁。突然爆出狗吠,一白两黄三只大狗奔出,混杂鸡鸣鸭叫。金敬德停好车,用本地话驯狗,喊人。没人答应。鸭子们朝坡下呼喊着摇摆而去。陈建威对狗吹口哨,狗们安静下来。
“水库管理办。靠山吃山,这两人在此搞副业,找又不见人。”金敬德说着,带陈建威抄小路上大坝。大群散养的鸡在屋后的果园里觅食。
陈建威问:“村委怎么协管?”
金敬德说:“监督。我打电话通知他俩到位。‘
经天梯似的水泥台阶登上大坝平台。三面山体巨大突兀,山下风景掩映于折叠的翠绿之中。阳光透明,水域开阔澄碧,尾端绵延大块柔嫩的草甸子。周边散布着村屋,点缀着几块鲜绿的稻田。
陈建威叹道:“人间仙境。”
“水库提供桃河镇和城东镇的部分饮用水,为保护生态,牛羊赶下了山,不再种经济林。”金敬德说。
“水稻谁种的?”陈建威问。
“麦老太、黄锦荣、水库管理员。”金敬德说。
陈建威说:“谁种都不容易。麦老太住哪儿?”
“就在前面。”金敬德扬起左手。
走几分钟,一位瘦小的老妇人以泥砖房为背景匆匆走来,她包菜头,小眼睛,满面皱纹,穿灰色细花衬衫,卷蓝裤脚,趿破烂解放鞋。
金敬德喊住她。她着急地说了一通话。
“麦老太,她家里的米用完,要去管理站打米。拖车坏了,先去管理站借车。我去帮她拿车,你去她家。”金敬德说。
陈建威跟在麦老太身后问:“你种稻谷?”
她回答:“种得少,女儿和锦荣帮我。”
和她沟通没有语言障碍!陈建威劝道:“大把年纪不要种田了。”
“自己种的好吃,桃花米。”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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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仲明(厂东省作协副主席,暨南大学教授)
★扶贫题材是近年的热点,出了一大批作品,多是报告文学,小说也有,数量上明显要少一些。用小说来处理扶贫题材,对作家的要求非常高,虚实尺度很难拿捏。《与鹭共舞》让人惊喜,它讲述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有着出色的文学质地。
——王威廉(小说家,中山大学文学博士)
★讲好中国故事当然要植根于中国现实,《与鹭共舞》有着坚实的现实土壤,可以说是从中国大地上生发出来的作品。这样的作品接地气,通人心,自然也会让读者喜欢。开阔的视野,精准生动的叙事,让这部小说在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
——赵志明(小说家,《青年文学》编辑)
★吴奇兵的《与鹭共舞》是真正的十年磨一剑。作为一名驻村干部,他驻村长达十年,交出了完美的答卷,圆满完成了扶贫工作。他拿出的这部厚重的作品,则显示了一个作家的高度自觉,如何观察生活,如何书写时代,都在这本书中找到了答案。
——马拉(小说家,中山市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