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鸣般的巨响
1919年1月15日,星期三
大约晚上12:30
美国,波士顿北区
十二岁的卡门·格拉索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遭遇了波士顿历史上最为严重的灾难之一。“巨浪”就像一只愤怒的怪物,迅速席卷了波士顿的几条街道。它移动的速度比火车还要快,顷刻间,就将建筑物变成了一片废墟。货车和汽车被冲毁,卡车也被冲进了港口。没过多久,就有二十一个人因此遇难,而且,更多的人将为这场灾难付出代价。
这种致命的“巨浪”不是水,也并非来自海洋,而是一种厚厚的褐色蜜糖。多年来,数百万升黏稠的蜜糖被储存在波士顿北区的一个巨大的金属罐里。而卡门家恰好也在附近,平时,金属罐遮住了她家屋子的阳光。而此刻,伴随着一声巨响,蜜糖罐爆炸了。
卡门和她最好的朋友托尼正在附近,他们惊恐地看着蜜糖罐剧烈晃动着,庞大的金属罐四周也时不时地鼓起来。它就像一团怒火,时刻准备着摧毁一切。
突然间,数千个连接蜜糖罐的钢制螺栓松开了。
砰!砰!砰!
钢制螺栓就像机关枪里射出的子弹,弹射向空中。几秒钟后,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金属罐彻底爆炸了。黏稠的蜜糖从破碎的金属罐中喷涌而出,这些蜜糖撞上地面,顷刻间,街道变成了汹涌黏腻的“河流”,到处充斥着金属罐的残骸、大块的木头、玻璃碴儿、翻倒的汽车和货车。人们惊恐万分,马儿也吓得哀鸣不断,到处都是恐怖的尖叫声。 “快跑!”
“让开,让开!”
“帮帮我,谁能来帮帮我?”
卡门拼命地朝着还没有被蜜糖淹没的地方跑着,托尼紧跟在她身后。然而,蜜糖流动的速度太快了,几秒钟就追上了他们,瞬间就涌了过来。喷涌而出的蜜糖像数百万条强有力的蛇,把卡门的腿裹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就漫到她的腰上,又漫到了她的胸部。
她必须做点什么!
这时,她看见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在蜜糖“河流”上漂着。“托尼!抓住!”卡门用尽全力爬上马车,使自己的身体远离蜜糖。扶稳之后,卡门抓住托尼的胳膊,把他也拉了上来。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不知从什么地方砸来了一大块金属罐的残骸,差点把马车掀翻。卡门没有扶稳,掉了下去。
“卡门!”托尼尖叫着。
这是卡门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随后,蜜糖“巨浪”没过了她的头顶,将她吞噬。
第二章 来到新的城市
四个月前
1918年9月27日,星期五
大约下午3:30
波士顿北区
卡门和她的朋友托尼放学了,他们正穿过波士顿北区附近喧闹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着。路上的马车嘎吱嘎吱地响着,汽车鸣着喇叭。报童大声地喊着:“号外,号外,致命的流感正在向波士顿袭来!”
往常,当卡门和托尼穿过拥挤的街道时,他们总会走走停停,边聊天,边开玩笑,还可能会在奥尔泰利的面包房停留片刻,和奥尔泰利太太说一些好话,让她送给他们一些奶油卷或意大利脆饼吃。虽然他们总是空手而归,但他们从未放弃。而今天,托尼的心情很糟糕,他闷闷不乐地走着,耷拉着肩膀。卡门一直试图让他高兴起来,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他恨我,他肯定不喜欢我了。”托尼低声地呻吟着。托尼口中的“他”指的是他们的老师,劳伦斯先生。
“不,他没有。”这已经是卡门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这句话了。
劳伦斯先生是他们遇到的最好的老师。今年夏天的时候,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次炸弹袭击中受了重伤,无法重返战场,于是回到了波士顿。在家乡,他找了一份教师的工作,成了他们的老师。虽然他平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生活方面的困扰。
“我很笨,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托尼继续说。“不,你不笨。”卡门边说,边转着眼珠,想着安慰他的话。她告诉过他很多次,只要更加努力学习,再认真一点儿,或者试着静下心来,好好复习,肯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托尼没有认真复习,这就是他在今年第一次大型数学考试不及格的原因。卡门知道,让他心烦意乱的并不是他的考试没有及格,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多次考试都没有及格了。然而这一次,课间的时候,劳伦斯老师带着托尼和其他学生一起玩数学游戏,这个新举动使得托尼心烦意乱。卡门知道劳伦斯先生是想帮助托尼提升数学成绩,可是托尼不知道,托尼认为劳伦斯老师是在折磨他。 “那次考试的成绩肯定是算错了!”托尼抱怨道,这时他们正经过大街上的一堆马粪旁。“嗯,好吧。”卡门说。
她考了一百分,可她并没有告诉托尼。
她小心翼翼地把试卷折好,塞进劳伦斯老师借给她的那本《绿野仙踪》里。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名叫多萝西的女孩被龙卷风吸入,掉到了一个名为奥兹的陌生地方,展开了一段奇幻旅程的故事,卡门很喜欢这个故事。
卡门已经迫不及待回家了,她想要赶快把试卷拿给爸爸看。爸爸一定会把她的满分试卷和其他试卷放在一起,钉在墙上,然后拍拍她的脸颊。“这就是我们来到美国的原因。”爸爸肯定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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