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代浪潮中,个人是沙砾,微弱渺小;但每一个弱小的个体,都承载着时代的重量。个人被时代裹挟前行,常常又能以“微光”照亮时代的暗角。正是作为个人命运底色的时代与作为时代精神棱镜的个人的相互对抗与和解,共同书写了历史的真实。
本书为“文治杯”大学生写作大赛作品选,分“个人与时代”“我的家族故事”“图像中的父亲母亲”三大板块呈现了不同时代的人生故事。作品主人公涉及诗人、学者、农民、企业家、绝症患者、媒工、基层打工者等各个领域人物,时间上涵盖古代、现代、当代,通过个体的人生脉络反映不同的时代和群体,共同构成了群像的壮丽人生图景。大人物与小人物,古人与今人,在这本书里相遇,共同谱写出生命的赞歌。一个人之于时代洪流或许只是一粒石子,终将被裹挟沉入水底,但在它落入大江大河的那刻,却一样能激荡出水花,发出回响。而最坚实的河床正是小石子铺就的,不是吗?
✨在隐秘的角落里,也总有办法向着阳光
比如:
年轻的支教老师和他大山里的学生
在教室惯性地沉默中,志愿者老师试探地叫同学抬起头……大部分同学的选择是像木桩那样杵在那边,低头是他们的标配动作。
“可以抬起头来吗?”有一次我小心地试探。
那位同学很给我面子,他真的抬起头了,但随即望向窗外。窗外,零星一两棵树,零星一两座房子,而后是山,全是山。
《六行注脚》 节选
热爱生活的视障者暖暖
暖暖让所有的体验者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缓缓地开口,讲述着她作为一个视障者的经历。她的声音好像一池泉水,在深夜划过岸边的青草。
她说,她并非未曾感受过光明,她的童年五彩斑斓,和我们感受过同样美好的世界;只是疾病渐渐夺走了她世界里所有的光和亮,让她堕入黑暗。
她说,她也曾迷茫过,曾有五年自暴自弃,是家人给予的温暖与包容,让她与黑暗和解。她渐渐发现黑暗其实也是一道美景,让她更能体会到世界的温度。那些看不到的美好,让她沉浸与留恋。
她说,因为看不见,所以可以避开他人的白眼,可以忽略世间的丑恶,可以只专注于自己的本心,与灵魂做最亲密的伴侣。
……
在黑暗中对话黑暗,是平等地体验视障人士的生活。不是同情,也不是歧视,而是感受他们触摸到的世界,理解他们的幸福。那些生动的声音,浓郁的味道,处处透露着黑暗世界的美丽。
……
我们是时候将身体适时地还给黑暗了。
在这个时代,有人生于黑暗,却在内心中升腾出明亮的激情;也有人滥用光明,借以麻痹自己的身心。
《黑暗中的暖光》节选
✨我何以成为我?是谁把我带到了此间?
三代女性的眼泪与光,爱与时代的托举
在我感到生活在真空,在对和他者相处时迷茫痛苦时,我开始重新体会和奶奶之间隐秘的代际传承,这种体验,好像我和她在隔空共舞。我想到她年轻时期搬运粪水,在污秽和重负中不紧不慢地来回行走,想到她面对长达十年的情感空隙,在三线建设的洪流中面对爷爷隐匿的身份和地址…这些都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流亡”这个词一它真的能定义上几辈女性的身份吗?它又真的能描绘我如今所处的困境吗?旁人也很难看出奶奶身上历史的重负。她只是一点点在学习,不管是写日记还是书信,不紧不慢地播撒、捡拾……她的缓慢姿态,在无意之中点醒了我:与其把我和奶奶的共同离去说成是“流亡”,不如将它看成“游牧”。与其说我们在捡拾自己的痛苦碎片,不如看成我们在相互捡拾着彼此一在看似幽闭的、个人化的痛苦中,有没有来自父辈递交过来的密匙?
……
如果我们将奶奶,母亲,我这三代的经验勾连起来,可以看到在不同年代对“劳动”的定义下形塑出的不同生命。奶奶包含了最原始,最广阔含义上的劳动,妈妈则体验了时代浪潮从公共到家庭生活的过渡,而我做的则是相较起她们而言最“精英”也最狭义的劳动一智识劳动。这三者的链条,理应形成一个闭环,形成共同的“离去的社群”。作为最后一环的我,应当用这种看起来“无用之用”的工作,以不同的形式,但却是同奶奶在相同意义上嫁接起相异的年代和群体之间的联结。而这一联结的主体也蕴含了原始和现代的双重特征,它像是萨满一样,将自我作为救治的工具,身形在自然界和社会中来回切换。把贴近地面之物作为药引,让伤痛的灵魂重回躯体。
《三代女性的离散与游牧》节选
风将种子带到这里,它便在此扎根生长,开花散叶
在祖国的西北有一座名为“白银”的小城,在这座小城中有一个名为“银光厂”的军工厂,不太熟悉它的人们也把它称为八〇五厂。
最初它埋藏于锋利的石块与沙砾之下,有这样的一代人,他们默默耕耘,哪怕销声匿迹,也终日潜行;他们从远方走来,将青春与生命奉献于此。他们为后人扫除了石块和沙砾,建设了新的家园。在这些石块与沙砾之下,他们最终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白银”。
在市中心的公园中有一座献给他们的雕塑,上面刻着“献给铜城的开拓者”,“开拓者”是对他们最高的赞美。
再后来,他们将自己的身与心留在了这片土地,这里不是他们的故土,但对他们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园。
银光厂——努力为国家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创造新的辉煌——是第一代的他们期待的模样。
而我的故乡——白银,从最初的黄土坡变成了如今令人向往的模样。
《沙砾下的白银》节选
✨总有人能将生活的苦涩,酿成甘甜
1972年,姥爷进入吉林省“五七干校”学习,并决定利用空余时间提高专业技术—绘画。姥爷主要临摹各种乡村风景图,在新年时这些图画还被印发在师生的贺年卡上,这下子,他每天坚持画画的事迹被传开了。很多人了解不详细,只知道他的工作与绘画大有关联,看他这么刻苦努力,便奉姥爷以美名—“张工作”。
向农民学习,需要亲身下农村,干各种各样的农活。姥爷从来没当过农民,还真的非常不适应。他的小腿肿了起来,轻轻一按就会陷下一个小坑,很久才能恢复原样。至于伙食,是干到哪个村,就在哪个村吃饭,一个工作小组会被派到一户农家,与农民们同吃那一成不变的又咸又软的酸菜丝配上大片白花花的肥肉。姥爷很不习惯吃大肥肉,但一个大小伙子不停地干活,真是饿到极致!于是,他夹起肥肉放入口中,不加咀嚼就生生吞下,再马上塞上几大口碴子饭压一压油腻。说到碴子饭,姥爷一顿可以吃光五碗,让所有人都特别震惊。村支书负责派饭,每每派到姥爷所在的小组,都笑眯眯地叮嘱上一句:“‘张工作’要来了,他可能吃呢,记得多做些啊!”
《姥爷的爱与热情》节选
十月,母亲挺着大肚子去参加了成人高考,成绩不言而喻。父亲向学校的老师借了好些有关婴幼儿哺育的书,天天钻研。婆婆第一次离开老家,一个人来到花桥,照看母亲。外公和小姨随后也赶到花桥,准备陪家人过年。爷爷在赶花桥场时少见地拜访父亲和母亲,这次他没开思政讲座,只是在和父亲商量今年杀的年猪该怎么分配。校长新买了一台佳能A40,自作主张借给父母玩一年,说给出生的小崽儿多拍几张照片。新的一年已经开始探头,挠得母亲心痒痒了。
母亲记得很清楚,2004年的雪难得一见地积了起来,学校操场是很漂亮的白色。跨年时,学校组织了一场跨年团建,父亲用校长的那台佳能A40拍了很多照片;放寒假后在家里坐不住,想去学校办公室用电脑看看自己拍的东西。母亲也想跟去,父亲担心路滑但又拗不过,只好扶着大肚子的母亲,踏着雪,两人慢慢地用心踩去办公室。到了后,父亲用钥匙打开柜子,拿出相机,取下CF卡换上一张没用过的,便用读卡器在电脑上浏览着他拍的照片。母亲在一旁坐着无聊,就拿上相机在窗边乱拍,拍雪,拍被雪压住的铁树,拍积起雪的操场。可拍了一会,倒也不觉得这薄薄的一层雪有什么好看,反正不出两个月这雪就会化,倒不如看看其他的,像是办公室里的某人。他还在盯着电脑,没注意到投在他身上的视线。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母亲却蓦然想起看过的琼瑶,想起在山坡上锄地时抚平她内心的江风,想起从小看到大的长江。她继续盯着父亲看,视线和记忆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但那样的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要多想想其他更现实一点的事。
《一粒江边的沙》节选
个人与时代/001
与煤相伴|我的父亲母亲/002
我那没本事的父亲/017
一个绝症患者的自述/024
凤姑/028
此间的少年/036
六行注脚/045
黑暗中的暖光/060
小店—一位残疾人的平凡人生/064
为时代“立心”的歌者—陈晓辉传/069
西南联大时期的钱端升/092
醉吟洛下,士居香山/102
春与秋集/107
我的家族故事/125
玫瑰往事/126
金沙岗上的落花生—奶奶的八十年人生片段/138
三代女性的离散与游牧/148
当时只道是寻常—以三位“知青”祖辈为中心的家族史/158
沣河两岸蓼花深—我的家族轶事/175
淮河说/193
沙砾下的白银/200
血脉的葬礼/215
樽酒依稀人不复,百折不回经商路/229
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曾外祖父的峥嵘岁月/244
姥爷的爱与热情/253
倒镜/268
图像中的父亲母亲/277
面容/278
一粒江边的沙/294
在路上跋涉—父亲的肩章更迭/303
繁零/317
在成为母亲之前/326
伤疤中孕育出的生命:一位八十年代大学生的图像记忆/337
我的妈妈是三好学生/349
追逐/358
爸爸,春天来了/379
你在回忆里,未乘时光去/388
当候鸟飞过旷野/402
临仙/411
后记/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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