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由而不真诚
我想做一个自由而不真诚的人
没有信仰，不承担义务，也没有工作
监狱，爱的监狱我也不要
你们别来爱我，我不喜欢
——《我想做一个自由而不真诚的人》费尔南多·佩索阿
1
苏拉把左手拇指按在门把手上，智能门锁笨拙地识别了两次，第三次才礼貌地欢迎她的归来。
屋内一片黑暗，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
她怔了怔，随即关上门，脚尖凭着记忆找到早上随意踢落的拖鞋，手指摸向玄关灯的开关。
便是在这时，低沉的男声响起：“赎罪是忏悔你的罪行，但却不是因为你热爱上帝。”
于彻底的黑暗之中，苏拉的手被轻轻握住，牵引着她向前。冰凉锋利的硬物抵上她颈间，激起一阵战栗。颈后的汗毛被气息吹拂，微微立起。
“你以为不能自赎的罪，都是因为未经审判。”硬物划过她的颈子，留下黏稠的湿意，仿佛同时抽走了生命——“我就是你的罪……永远守在你身边。”
苏拉的眼前蓦地一白一一灯光大亮，灰色的玄关墙映人视线。
林渡拿着一支细长的走珠眼部精华液，笑嘻嘻地问她：“怎么样？”
苏拉：“……
“我今天完稿了，这是结尾。”林渡兴奋得直喘息，“女凶手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独自回到安全屋，过往的罪恶正在屋里等着她。故事戛然而止，我们不知道这是来自某次罪恶的复仇，还是来自上帝的审判。”
“你知道，我那支精华一千多吗？”
林渡一愣：“抹在脖子上，不对吗？”他从她的梳妆台上顺了好几支在手上试了试，这支最能模拟出刀刃的冰凉感。
苏拉慢吞吞地把颈上的湿意抹匀：“挺好的，我最近确实长了条颈纹。”
被他气的。
“所以呢，你觉得怎么样？”林渡充满希冀地冲她眨眨眼。单看外貌，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外表像小鹿般无害的青年，是个沉迷于血腥犯罪题材的悬疑作家。
“挺吓人的。”苏拉很给面子。
“可是你没有被吓倒。”
“大概是气味。”苏拉的鼻间飘过大蒜和欧芹的甜香，“哪个杀手在杀人之前会先烤几片法包？还有那句台词——‘赎罪是忏悔你的罪行，但却不是因为你热爱上帝。’这是《七宗罪》里的台词。”
林渡懊恼地一扒头道：“难怪我觉得写得这么好。还是苏大律师记性好，晚点我再改改。”
他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欢迎回家。不过你猜错了，我做的不是法包，是龙虾。今天庆祝我完稿，请你吃大餐。”
苏拉这才看清，他系着条黄色斑点的围裙，搭配一米八五的个头，像头长颈鹿般可笑又可爱。
这就是她交往了快三个月的男朋友？她一时有些恍惚。
苏拉走进卧室，扯掉捆绑了她一天的西装裙和真丝衬衫，套了件林渡穿过的白色T恤，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
她慢悠悠地踱出来，像一头母豹巡视自己的领地。
洗手台上多了把蓝色剃须刀，书房里多了一个酷炫帅炸的七彩键盘，沙发角落里扔着个平板电脑，还有个钢铁侠图案的行李箱，假装低调地躲在门后。
这是她和林渡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也是他在她家度过的第九个夜晚，他像无孔不人的热黄油，细腻地人侵她的生活，而开过闸的欲望就像溃堤的洪水，再难蓄回。
“人侵者”哼着小曲，在厨房里煎着半边大龙虾。苏拉从他身后靠近，抱住他紧实的后腰。他模糊地哼了一声，把龙虾翻了个面，雪白嫩肉被黄油和黑胡椒渗人，焦色星点油黄。
苏拉收拢手臂，胸腹与后腰立刻密密紧贴。
林渡一僵：“别闹。”
她恍若未闻，手掌覆上他的小腹，慢慢摩挲。
果然，他“咝”了一声，尚存的理智被迫发声：“这是老何特地给我弄的新鲜澳龙，煎坏了就糟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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