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写作纵横谈——与作家格非的对话
《北京青年报》编者按:以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作者为主的少年写作群体正甚嚣尘上,在市场上来势汹涌。大量文学新人甚至低龄儿童都在加入文学、出版的大军,似乎呈现了出版的多元化格局。作家格非和评论家白烨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在市场的多元化表象下,其实潜藏了文化选择的单一性,值得忧虑的是表象多元下的内在芜杂,以及由此反映出来的诸多问题。格非刚刚任“新概念”作文大赛评委归来,白烨是一直关注文坛现状的资深文学评论家,且听两位的相关看法。
一、少年写作在严格意义上说是准文学
白烨:我觉得这些年的少年写作,或者叫中学生、小学生写作现象越来越突出。这个现象里不是有很多人为因素的话,也许还可以复制下去。但是这几年,确实有其他因素的介入,所以这种现象比较令人忧虑,代表性的像韩寒,韩寒的《三重门》印了几十万册,然后又出了一本散文集,又印了几十万,在今年1月份的第二本长篇小说印量也是30万册,靠作品本身的话,30万册非常不容易,但是这种数量之后包含很多的因素。这个现象比较令人忧虑的是,可能给创作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尤其是对于正在写作的青少年有很大的影响,对整个文坛的影响也有消极的一面。从总体上讲,文学这个行当,应当说还要讲阅历,并不是说越年轻越聪明凭一点写作技巧、凭一点基础马上就能写得很好,我觉得真正的文学还是要看阅历、讲经验的。
格非:这个问题跟商业写作,跟出版业,跟我们整个国家的市场经济的意识是相关的。写作的低层化、低龄化,这个趋势是不可阻挡的,比如说我们现在学校的教育体制,父母如果说是给小孩子进行一笔投资,他希望很快收回这笔投资,他的这种投资心态,使写作越来越成为一种投资行为。比如说这次“新概念”大赛,我是评委,就是这帮孩子,很多人,我在上海的时候跟他们接触,他们带有非常强的功利目的,通过写作能够上名牌大学,能够加分,目的非常清楚,这就违背了我们一般意义上的文学写作意义的初衷。好的作文确实比较少,我不否认这是社会发展当中带来的,这个实用的动机可以说是全国上下都非常厉害,从普通老百姓到大学教授,我们没有办法苛求那帮孩子,因为他们的生长环境就是充满了竞争,充满生存压力和充分的对未来的忧患这样一种意识,所以写作带有很多功利性。让我们感觉到非常忧虑的是,出版业也在推波助澜。因为我经常去逛书店,逛书店的时候我就很郁闷,中国每年出版那么多书干吗?从我个人来讲有很多书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大家在拼命地出,追求销量,它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利润,出版社在不断地制造选题和轰动效应,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般来说,作家的作品还没有开始,出版商就开始考虑了,什么样的书是有市场的,所谓的市场预期,所谓的想象空间。
我们现在的文化本身自觉地培养了一批美国迷、日本迷、韩国迷,他们的生活方式从里到外全是这样一种时尚,比如说喜欢看好莱坞大片,喜欢喝可乐,喜欢开奔驰车。这就很容易造成一群从文化上依赖西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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