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中求

中国精细化管理研究所所长，中国精细化管理首倡者。贵州茅台集团、南京钢铁集团精细化管理顾问，《企业管理》杂志、《企业家》杂志特聘专家、专栏作者。

代表作有《细节决定成败》《精细化管理》《茅台是怎样酿成的》《契约精神》《营销人的自我营销》《谁能超越丰田》等。

2004年以来，在全国巡回讲座上千场，学员总数超过50万；主持了上百个精细化管理咨询项目。

　“内循环”的佛山启示

　　1．给世界创造新词“功夫”的李小龙出在佛山

　　佛山，在明清时期，已是岭南重镇，与湖北汉口、江西景德镇、河南朱仙镇并称中国“四大名镇”。今日佛山户籍人口不过420万，但下辖的五个区（禅城、南海、顺德、高明、三水）在经济圈都是响当当的，把当年的“同庚”远远甩在了后面。中国万亿GDP的城市，2019年一共有17座，其中广东省有3座，除了深圳和广州，就是佛山。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中国城市竞争力报告》，佛山综合经济竞争力在670座城市中位居第11位。

　　“佛山制造”享誉海内外。佛山如今拥有中国驰名商标159件，位居全国地级市首位。李宁运动服饰、健力宝饮料、海天调味品、东鹏陶瓷、格兰仕电器、志高空调、万家乐热水器、华润涂料、日丰管业、凤铝铝材等都是很牛的品牌，几乎家喻户晓。超百亿元规模的企业佛山已有20家，美的、碧桂园更是跻身福布斯“世界企业500强”。佛山上市公司52家，总市值1.2万亿元，超过省会城市南京、成都以及直辖市天津。

　　有1390年城市史的佛山，“隐形冠军”企业大批涌现。宜奥家居以500万张的年产量雄踞中国床垫企业的顶峰，迪奥比家具借助其专注高端复古沙发成为全球轻奢家具的领导者，维尚家具是首家创新提出“数码化全屋定制”概念的家居服务业，GMCC美芝空调压缩机2009年起产销规模持续雄居全球第一，简一则是国内大理石瓷砖品类的开创者。我调查发现，仅南海区制造业“隐形冠军”企业就达70家。

　　穿行于佛山各区镇，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美国的“128公路”。修建于1951年位于美国波士顿市的这条半环形公路，政府积极规划和牵引，公路两侧聚集了数以千计的高技术公司，成为闻名全球的电子工业中心。虽然，60多年来也有起伏，但“128公路模式”光彩夺目。

　　唐宋以来广东出过9个状元，佛山一地占5个，真是人才辈出。难怪佛山出了武林宗师黄飞鸿和自创门派的叶问，难怪联合1300多名举人上万言书的康有为出自佛山，难怪佛山走出来的李小龙能够让世人掌握了中国词“功夫”。

　　2．“内循环”对于地方政府和企业意味着什么

　　“有家就有佛山制造”，广告依旧。但是，市场正在发生变化。来自广东省的统计，2020年上半年佛山市的GDP同比下降了7.5%，广东全省GDP总值仍然排全国第一，但同比下降了2.5%。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等多重因素的叠加，尤其基于全球化背景下的外资企业和对外出口。2020年上半年，我国进出口同比下降7.1%，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更是下降10.8%。

　　北京的甲级写字楼的空置率达到了16%，比去年上升了7个百分点，对于“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北京，达到近10年空置率的最高值。风向标的CBD业主开始降价出租，报价低至每平方米10元/天，以前在18～20元之间，空置太久了。

　　美国、日本等在华投资甚众的国家，“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政府公开出钱补贴在华企业撤离。日本政府虽然口头上比较客气，但动作上却雷厉风行，它们将为第一轮回撤企业支付700亿日元。日方公布的第一批撤出企业有87家，迁回日本本土的57家，分布在飞机和汽车零部件制造、化肥、药物等行业，包括夏普、泰尔茂、盐野义制药和钟化等知名企业。

　　2020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在分析研究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时指出，“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敲黑板，“双循环”的重点是“内循环”。“内循环”当然是要将国内的消费增长、市场扩大和企业扩张作为中国主要的经济增长驱动因素。会议指出，“我们遇到的很多问题是中长期的，必须从持久战的角度加以认识”，那么“内循环”也将是一个较长的策略乃至战略。为此，8月上旬黄奇帆的演讲刻意强调：任何一个发达国家内循环一定会占到GDP的80%，而中国现在的外循环部分还有32%。

　　然而，已进入全球化并从中受益甚巨的中国，“内循环”发展之路将面对深层次的挑战。

　　首先是加入WTO以来的外部依赖，包括进口和出口。以出口对GDP之比来衡量，中国的对外依存度是17.4%（2019年），美国是12.2%（2018年），日本是14.7%（2019年）。进口依赖突出的是芯片、石油、天然气、铜矿、铝矿、铁矿石、大豆、菜籽油、猪肉等。2019年中国芯片进口约3000亿美元，进口量最大；紧追其后的是石油，约2400亿美元；还有自主优势明显而核心技术被国外公司把持的进口，如高铁列车部分齿轮传动系统、转向架、车轮、轴承等构件。

　　其次是内需在2009年的“四万亿元”时已经“驱动”了一轮，制造业投资、基建投资和房地产投资增速高峰达20%～30%，很快下滑到10%以下。如今有了5G等“新基建”，此类投资当然会带来新的增长点，但无法预测。

　　再次，国内居民消费拉动是根本，但就业压力前所未有地加大，收入下降不可能带来消费增加。没有“双循环”，就很难完全依赖“内循环”。

　　3．走在前列的佛山面对“内循环”的应对之策

　　面对艰难，佛山提出了三大策略。

　　策略一，以地方政府现有能力，最大限度而有的放矢地投入若干建设项目；

　　策略二，整合产业资源，逆势做大、做优两个规模超万亿元的制造业产业集群；

　　策略三，评估已有的产业优势，提出“泛家居”概念，多产业群互动发展。

　　佛山提出的“泛家居”概念非常值得关注。“泛家居”并不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产业分类，并未出现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但在理论上，符合30年前迈克尔•波特在《国家竞争优势》中提出的产业集群概念。佛山的产业群涉及铝材、五金、门窗、门业、橱柜、电缆电线、照明、吊顶、电工、木板业、家具、灯饰、家纺、门控、变压器、开关、电梯、管道、防水、陶瓷、涂料、燃气具、锁、卫浴、智能控制和家电等26个细分行业。迈克尔•波特的产业集群更多瞄准了上游，而“泛家居”特别关注下游，看重需求信息对关联企业的共享。

　　佛山泛家居产业本已具备规模，全市工业总产值超三成来自于此，2017年工业产值就超过7000亿元，外贸出口占到一半。佛山一年制造出3800万台电风扇，国人购买灯泡，3个人中就有2人选择佛山出品。而且，做房地产的碧桂园、生产地板的大自然家居和出产瓷砖的东鹏都尝试着涉足整装，整装就是泛家居的一个组合。

　　佛山在泛家居产业方面做了五件很有价值的事。

　　其一，政府引导关联行业就已有的产业重新做了一次排列组合。

　　佛山各区民营企业51.25万户，占全市企业总数的83%。很多产业已形成规模，更大的产业集群呼之欲出。专说顺德区，户籍人口145万，2019年全区生产总值3500亿元，连续8年位居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区第一。顺德是中国家电之都，第一支柱产业的家电生产及配套企业超过3000家，家电授权发明专利居全国之首。顺德的龙江镇则拥有亚洲最大家具材料市场，不起眼的乐从镇有特别抢眼的十里长街家具市场并容纳了3400家海内外商户。

　　比“可怕的顺德人”名气稍逊的南海，2019年全区实现地区生产总值3176亿元，在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区排行榜上紧随顺德排名第二。南海区的大沥镇是中国铝材第一镇，有8家铝材品牌企业入选行业全国十强，兴发和凤铝不分伯仲并列第一，坚美获第三，正是“世界铝业看中国，中国铝业看大沥”。

　　其二，在“内循环”的主题下，努力对外做品牌和业务的拓展。

　　佛山政府提出：继续推进佛山泛家居品牌产品海外展示体验馆建设，着力打造世界“泛家居商品采购之都”，制定了《佛山泛家居品牌产品海外展示馆建设三年行动计划》，目前已在伊朗、匈牙利、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坦桑尼亚等国家设立泛家居展示馆。

　　国内将大量开设属于佛山泛家居的工业园和商业综合体。作为服务型政府的佛山及其各区，政府跟政府之间谈大合作比较方便，政府的顶层沟通为企业开拓市场铺平道路。

　　其三，就政府所能，加大区域投资力度，带动优势行业的“内循环”。

　　2017年起，佛山启动实施“城市治理三年行动计划”，实现城市形态从一般的区域性城市向现代化国际化大城市转变。政府毕竟是拉动内需的“第一大消费者”。就三龙湾一小块地方，政府已梳理出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生态环境、产业升级等领域的101个建设项目，总投资额3571亿元；其中在建项目53个，总投资额2078亿元，推进广佛全域同城化发展，推动核心技术、高端人才、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等创新要素的聚集。

　　其四，以本地企业优先入围供应商，保护企业渡过难关。

　　本市建设实行有限招标，区内泛家居企业优先入围，尤其是区内第一批109家“隐形冠军”企业。外地入区企业如需受让土地，本地品牌无条件入群成为供应商主体。

　　有人会担心地方保护主义抬头，“内循环”的提出就国际背景而言已是全球化的变形，特定时期的特定认知吧。韩国一直在对民族产业加以各种保护，本国农产品售价一直高于进口，强调的是“身土不二”的文化，大企业同品质产品比日本产品贵10%～20%。三星以低价策略夺取国外市场，但在韩国本土因为政府支持其垄断地位，反而利润更高。

　　其五，指导企业在“内循环”条件下，学会更大范围的竞争与合作。

　　内部磨合，发现难点，着力解决问题，以利走出佛山。过去特长在代工、贴牌的企业，通过“内循环”快速建立起自有品牌，提高议价能力，增加企业盈利。区内各企业在“内循环”中锻炼出正确对待内部良性竞争的心态，行业组织也通过“内循环”的尝试学会把握业内竞争的公平问题。

　　必须承认，“内循环”模式并非积极策略，更多的是无奈的选择。佛山的做法，对于我们的其他城市和地区、企业和企业家，应该能带来很大的启示。

第一章 聚能

牛奶继续倒进大海？

“内循环”的佛山启示

做“企业的企业家”

契约精神是时代的刚需

德胜，你不想学

慢下来也是一种成长

我们为什么研究战略？

战略选择还是战略圆场？

企业复苏指南—战略重启

微时代品牌长什么样？

“公事私办”是一种企业文化病

强化知识产权管理，才能保护创造创新

保护生态是人类对众生的承诺

掌门人与企业管理风格

业、企业、企业传承

做案例不易，管理哲学案例更难

商学院课程或缺个人成长案例

思想工作如何做？

谁来破解互联网思维？

汪中求对话黄一新：让每一个人跳出“战壕”拼“刺刀”

“隐形冠军”仕高玛，“聚能”显现大智慧

第二章 分工

总经理必须做的事

老板，第一客户

制度都有？哪有那么简单！

一个中国人不认识的汉字

“屁大”的事和“天大”的事

透过细节看日本

北海道雪游有感

一次典型的“阳光招聘”

户籍政策松动对人才流动的影响

探索“秘书”之“秘”

90后员工思想长什么样？

学会欣赏，习惯鼓励

青春被手机撞了一下腰

以宽度补长度，以空间换时间

对“工匠精神”热点的冷思考

如何面对“老板错了”？

管不住一张臭嘴的老板怎么留住了员工？

韩愈《马说》批判

营销不是精彩的忽悠

一流的销售会问话

新能源汽车如何换道超车

晨会是化零为整的培训

和女儿交流人际关系

诚能洗心，果能改命

提倡“996”是开倒车

家庭也需要管理？

海边读《老人与海》

第三章 分权

集团管控：集团化企业“脖子以上”工程

集团管控要改变三个观念

“算计”的领导和“计算”的下属

你的笔怎么都漏墨水？

理念朝上，方法朝下

“人”是状语还是宾语？

培养一个敢骂你的人

“副驾驶”心态

最大的安全隐患是管理者理念落后

杜绝冗长、低效、无结果的会议

第四章 分利

涨价不符合茅台的根本利益

茅台，烤着喝？

钢材，为何一日一价？

聊聊新“差价”

“头回客”如何转身“回头客”？

企业也要“靠脸吃饭”

人心柔软与市场残酷

企业要“盈利”更要“情怀”

考核不是打分扣钱

天大的小事员工餐

“彻夜长谈”供应部278机器，人，机器人

如果机器人大面积取代劳动者……

后记

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