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城市,也赞叹山野
在天边,海边,赤道边,聆听内心的独白
这本书是“她阅读”经典散文集系列中的一本,为女性读者精选诸多名家的经典游记散文,既收录了季羡林、老舍等成熟作家的作品,又包含了李娟等新生代作家的文章。所收录的文章为作家们在世界各地居住游览时的所见所闻,有对城市的精心描摹,也有对山野之美的赞叹。
在荒野中睡觉
李娟
在库委,我每天都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睡觉。——不睡觉的话还能干什么呢?躺在干爽碧绿的草地上,老睁着眼睛盯着上面蓝天的话,久了会很炫目很疲惫的。而世界永远不变。
再说,这山野里,能睡觉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随便找处平坦的草地一躺,身子陷入大地,舒服得要死。睡过一整个夏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除非寒冷,除非雨。
寒冷是一点一滴到来的,而雨则是猛然间降临。每当我露天睡觉时,总会用外套蒙住脑袋和上半身,于是,下雨时,往往裤腿湿了大半截,人才迷迷糊糊地惊醒。醒后,起身迷迷糊糊往前走几步,走到没雨的地方躺下接着蒙头大睡。我们山里的雨,总是只有一朵孤零零的云冲着一小片孤零零的空地在下,很无聊似的。
其他的云,则像是高兴了才下雨,不高兴了就不下。更有一些时候,天上没云,雨也在下。——天上明明晴空万里,可的确有雨在一把一把地挥洒。真想不通啊……没有云怎么会下雨呢?雨从哪儿来的?这荒野真是不讲道理。但慢慢地,这荒野又会让你觉得自己曾努力去明白的那些道理也许才是真正没道理的。
寒冷也与云有关。当一朵云飘过来的时候,挡住某片大地上的阳光,于是那一带就给阴着了,凉飕飕地窜着冷气。
有时候寒冷也与时间有关。时间到了,太阳西斜,把对面大山的阴影推到近旁,一寸一寸地罩过来,于是气温就迅速降下来。
我在山坡上拖着长长的步子慢吞吞地走,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开始寻找睡觉的地方。那样的地方,除了要平坦干燥外,还得抬头观察一番上面的天空,看看离这里最近的一片云在哪里。再测一下风向,估计半小时之内这块云不会遮过来,才放心躺下。
那样的睡眠,是不会有梦的。只是睡,只是睡,只是什么也不想地进入深深的感觉之中……直到睡醒了,才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睡着了。
有时睡着睡着,心有所动。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上方天空的浓烈蓝色中,均匀地分布着一小片一小片鱼鳞般整整齐齐的白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像是用滚筒印染的方法印上去似的。那些云,大小相似,形状也几乎一致,都很薄,很淡,满天都是。——这样的云,哪能简单地说它们是“停”在天空的,而是“吻”在天空的呀!它们一定有着更为深情的内容。我知道这是风的作品。我想象着风,如何在自己不可触及、不可想象的高处,宽广地呼啸着,带着巨大的狂喜,一泻千里。一路上,遭遇这场风的云们,来不及“啊”地惊叫一声就被打散,来不及追随那风再多奔腾一程,就被抛弃。最后,这些破碎的云们被风的尾势平稳悠长地抚过……我所看到的这些云,是正在喘息的云,是仍处在激动之中的云。这些云没有自己的命运,但是多么幸福……那样的云啊,让人睁开眼睛就猛然看到了,一朵一朵整齐地排列在天空中,说:“已经结束了……”——让人觉得就在自己刚刚睡过去的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世界刚发生过奇迹。
没有风的天空,有时会同时停泊着两种不同的云。一种如雾气一般,又轻又薄,宽宽广广地笼罩住大半个天空,使天空明亮的湛蓝成为柔和的粉蓝。这种云的位置较高一些。还有一种,要低许多,低得快要掉下来似的。这种云是我们常见的一团一团的那种,似乎有着很瓷实的质地,还有着耀眼的白。——真的,没有一种白能够像云的白那样白,耀眼地,炫目地白。看过云的白之后,目光再停留在其他事物上,眼前仍会晃动着那样的白。云的白不是简单的颜色的白,而是魂魄的白。
我想,最最开始,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白色的时候,云就已经在白了吧?
第一章 烟雨碎梦
我的世界下雪了 迟子建 003
鞑靼荒漠 李修文 007
没有目的的旅行 周国平 012
车窗外 周国平 016
许士林的独白 张晓风 018
幽径悲剧 季羡林 025
烟雨走黄山 胡榴明 029
母亲的四川 胡榴明 033
蒿草青未央 刘醒龙 039
第二章 小城逸情
西栅的梆声 迟子建 045
城门啊,请为我开启 张晓风 049
三好一公道 林清玄 055
苏州的回忆 周作人 061
桃源与沅州 沈从文 066
鸭窠围的夜 沈从文 073
泉州一片月 胡榴明 080
雨中,淡去的小城 任 蒙 083
偷得汉阳一日闲 邹俊煜 088
所幸,你还在原地等我 刘红霞 096
第三章 澄澈世界
在荒野中睡觉 李 娟 101
长白山 陈应松 107
深山有古寺 韩永明 112
三 朵 叶 梅 119
我心中的香格里拉 刘益善 125
秭归渡 彭建新 129
景德寺 伍 剑 133
隐水洞漫笔 刘红霞 136
一百万年之前 毕淑敏 140
第四章 四季幽香
夹竹桃 季羡林 147
孤独的树 席慕蓉 150
大明湖之春 老 舍 152
西草海的春天 冷朝阳 155
广大的花 李鲁平 162
株山“银峰”赋 王新民 170
墨水湖的春天 马建国 173
三峡皂角树 叶 梅 176
苍翠袅长空 谭 岩 180
第五章 域外留荧
伤怀之美 迟子建 189
认命的夜晚 李修文 194
我的尼泊尔 许 剑 198
班迪布尔的时光 冯 慧 202
我所知道的康桥(节选) 徐志摩 206
第六章 万古山河
故 居 席慕蓉 215
上景山 许地山 218
鼓岭遇雨 陈应松 222
黄河源 胡榴明 228
一条江的远方 姚小红 230
在若尔盖草原上 陆明祥 233
荔江之浦 王剑冰 239
崂山寻瀑记 管用和 243
到北戴河游海去 尔 容 247
清水断崖:绝壁映波澜 袁 毅 252
上海,我如梦的情怀 方 苑 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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