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被命运厚待,却从未辜负命运。继《岛上书店》后又一部现象级小说!秘密、救赎与爱,让你感受生命的力量与温度。
●作品被译成18种语言出版,备受瞩目美国文坛悲情天后怀斯曼催泪大作。
怀斯曼作品不仅在美国大受好评,美亚近满分好评,美国版豆瓣Goodreads,更是被译成18种语言出版,享誉全球。
●美国大型阅读组织、媒体一致推荐!
《她被给予的人生》入选美国全国女性图书协会Great Group Reads、获得美国国家阅读团体推荐,并入选美国版豆瓣Goodreads年度好书。《出版人周刊》《图书馆杂志》《华盛顿邮报》《先导评论》等美国媒体盛赞推荐!
●“他们恨她,就因为上帝忘记给她颜色吗?” 关于一个家庭的秘密,关于两个仅仅寻求被爱的女孩。你要相信,生活对你所有的亏欠,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
一个令人新生恻隐的故事,在无尽的悲伤中,寻找希望的所在……
沉郁的黑木庄园、封锁的阁楼、流动的马戏团,以及二十年后离家出走的女孩、一场燃尽过去悲伤与罪恶的大火,通过私室中的笔记本、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述、一张记忆中被反复播放的唱片,和几张同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联系起来。
时隔二十年,她开始探索埋在时光深处的秘密,以及自己究竟为何不被爱的原因,而这处掩藏了无尽悲伤的庄园,在经历一场场残酷的往事后,又能否成为一处疗愈的所在……
感觉像是第一千次,九岁的莉莉·布莱克伍德站在家族庄园阁楼的采光窗下,盼望窗户可以打开,好让她闻到户外的气息。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她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当然,爸爸从宾州回来时又会给她带回新裙子和书,但是早前刚下过雨,她想知道屋内外的空气感觉起来有没有不同。她好奇雨点儿会不会让一切柔润清爽,像她洗泡泡浴时的水。还是说,外面也温暖黏湿,和她房间里的空气一样?她求过妈妈一百次,要求换成能打开的窗户,再把窗外的铁丝网去掉,这样就能更容易地看到外面。但和往常一样,妈妈才不听她的。要是妈妈知道,爸爸趁妈妈做礼拜时,让她在阁楼的另一块地方玩,他就会有大麻烦——比教她读书和在她三岁生日时送给她一只猫更大的麻烦。莉莉叹了口气,从窗台上拿起望远镜,举到眼前。至少现在是夏季,她不用刮去镜片上的冰。
爸爸把一天中的这一时刻称为“薄暮”,外面看起来只上了两种颜色——绿色和蓝色。谷仓的另一侧,比马儿玩耍的场地还要过去些,有一排松树,看起来像是莉莉给娃娃盖毯子用的毛毡。到处都是阴影,每分钟都变得更暗。
莉莉的目光掠过树林边缘,在找她昨天看到的鹿。那是歪脖子的柳树。灌木旁边是冬天会变红的石头。那是挨着石头围墙的断木。嗯?那个——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对准围墙转动望远镜。林子的对面,在靠近远处草地斜对面的铁轨那里,有个东西看起来有点异样。她把望远镜放下,眨眨眼睛,然后再次远眺并倒吸了一口气。她激动或心烦时就会这样,气在胸口吱吱作响。
一长串红黄蓝绿的彩灯悬挂在一个发光的大房子上空,那房子看起来像是布做的,小灯跟爸爸在圣诞节时挂在她床头上方的灯一样。还有灯光环绕着其他房子,看起来像胖胖的小鬼。莉莉看不清字,但确实有一块招牌上,字母被彩色的灯泡照亮。高杆上挂着旗子,一排黄灯飘浮在铁轨的上空。看起来像一列停下的火车。很长很长的火车。
莉莉放下望远镜,等肺部不再发出呼哨声之后,她朝书柜走去,抽出最喜欢的绘本。她快速翻页,直到找到她要的东西——那是一幅彩色的画:一顶被货车、马儿、大象和小丑围绕的条纹帐篷。她快步回到窗边,拿书中的帐篷形状与树林对面那栋发光的房子做对比。
她是对的。
那是一个马戏团。
而且竟然被她看到了。
通常情况下,她的窗外只有马儿和田野,以及爸爸和他的帮手们在白栅栏旁或黄马厩里工作。有时候,妈妈会穿过草地往马厩去,金色的长发拖在身后,像一块面纱。其他时候,卡车驶上马厩的车道,爸爸的帮手要么把马儿从拖车里牵进牵出,要么就卸下一袋袋、一捆捆的干草。有一次,两个穿得松松垮垮的男人——爸爸把他们叫作“游民”——来到车道上,帮手拿了把猎枪走出马厩。如果足够幸运,鹿会从树林里出来,浣熊沿着栅栏朝饲料仓库飞奔,火车在轨道上渐渐驶近。要是把耳朵贴在窗户上,火车引擎的轧轧声和汽笛的锐响就会穿透玻璃进入她的耳朵。
但现在,她的窗外有一个马戏团。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马戏团!生命中头一次,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却不是在绘本上。这让她开心,但也对自己有点恼火。要是她不是整个下午都在看书,本来是可能看到火车停下来卸货的场面的。或许她能眼看着帐篷搭起来,还能瞥见大象、斑马和小丑呢。现在太暗了,除了灯光什么也看不见。
她放下书,数窗户周围的木板。有时数数让她感觉好受一些。一、二、三、四、五。没用。她忍不住去想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再次把耳朵贴到玻璃上,或许她能听到团长的叫喊声或者马戏团的音乐声。但她能听到的只有气流在胸腔里咯吱作响,还有飞快的心跳声。
窗台上,她的猫艾比醒来了,眼神闪烁。莉莉一只手搂住橘色的花猫,把它拉近了些,鼻子埋进小动物柔软的毛皮里。艾比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世界上最机灵的猫。它能用后脚站立献吻,还能提起前爪握手。它会跳上莉莉的床,但跟它讲它就会下去。
“我打赌妈妈会去马戏团的,”莉莉说,“她不用担心人们害怕她。”
猫咕噜了一声。
亲眼看到大象是什么感觉?莉莉好想知道。摸到大象皱巴巴的皮肤,与棕色的大眼睛对视会是什么感觉?骑上粉白色的旋转木马呢?吃着花生和棉花糖走在人群中呢?看到一头真正的活狮子表演呢?
从莉莉记事起,夜里有几次熄灯之后,她舒服地蜷在床上,脑海里全是离开房间下楼去的念头。她读了太多书,知道一栋房子里面不止有一层楼。她想象自己偷偷穿过阁楼,找到楼梯,想办法摸到布莱克伍德庄园的楼下几层,然后走出前门。她想象把脚踩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人生中第一次闻到古木、蜘蛛网和温暖尘埃以外的东西。
爸爸每周来探望时,她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就是猜他衣服上的不同气味。有时他闻起来像马儿和干草,有时有鞋油和烟味,有时是烤面包,或者——他说的那个应该是柠檬和雪松的混合气味叫什么来着?古龙水吗?不管是什么吧,很好闻就对了。
爸爸跟她讲过外面的世界,她也在书里读到过,但她不知道草夹在脚趾之间是什么感觉,树皮摸在手里又是什么感觉。她知道花是什么味道的,因为每年春天爸爸都给她买一束花,但她想走在蒲公英和雏菊的花田里,去体会光脚踩着泥土和露水的感觉。她想听到鸟儿歌唱和风的声音。她想知道微风拂过皮肤,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她把手头上的植物书和动物书都读完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能叫出所有的名字。但除了艾比以及冬天沿着护壁板奔跑的老鼠之外,她从没近距离见过真正的动物。
她最爱的另一个游戏是从地图书里选一个地方,读完所有相关的内容,然后在入睡时计划一次出行,决定自己到了那里要做什么、看什么。她最爱的地方是非洲。她想象自己和狮子、大象、长颈鹿一起奔跑。有时她想象打破顶窗,爬上屋顶,再从房子的侧壁爬下去,溜到马厩里去看马。因为就她的全部见识来说,马是她最喜欢的动物。当然,猫除外。因为马儿不仅强壮美丽,此外,它们还能拉车、拉雪橇和犁地。人能骑在马的背上,迷路了它们能找到家。爸爸说,布莱克伍德庄园的马儿离阁楼窗户太远,分不清哪匹是谁,于是莉莉自己给它们取了名字——吉卜赛、老鹰、肉桂、魔法、切斯特、萨曼莎、茉莉和糖糖。她多想接近它们啊,摸摸它们的鬃毛,骑在马背上穿过田野。都怪窗外那些讨厌的铁丝网,妈妈说是为了她好。然后她想起妈妈的警告—— 一旦这个画面开始,她的美梦就成了梦魇。
“装铁丝网是为了保护你,”妈妈说,“如果有人进来,他们会害怕你,会想办法伤害你。”
莉莉问妈妈为什么有人会害怕她时,妈妈说,因为她是个怪物,是一个煞星。莉莉不知道煞星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不好。她的肩膀往下一沉,在房间的死寂中叹气。她不能去看马戏。现在不行,永远也不行。她也不能走出阁楼。她看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爸爸说,外面的世界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莉莉应该庆幸自己有张温暖的床,有东西吃。很多人没有家,也没有工作,他们得排队去领面包和汤呢。他跟她讲过一个关于银行、金钱和什么崩溃的故事,但她没听懂。她也没因此觉得好受一点。
她把艾比搂进怀里,坐在铁床上。床嵌在贴着壁纸的角落里,上面是拱形天花板。她的床头灯在木地板上投下长影,这意味着很快就要天黑,该关灯了。她可不想再不长记性,让妈妈再教训她一顿。妈妈已经警告过她一百次,说如果有人看到她的灯光,发现她在上面,就会把她带走,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爸爸和艾比了。但上周有一夜,莉莉开始读一本新书,她忘记了。
她把猫放在床上,查看手指上的疤痕。爸爸是对的,润肤霜能让手指好受点。但是哎哟,妈妈的油灯烫得真疼啊!
“小孩不打不成器。”妈妈说。
莉莉想问《圣经》里有没有说过不要烫小孩,但不敢问。《圣经》里怎么说,她自己应该知道。
“要是妈妈发现我在读爸爸给我的书,而不是那本无聊的旧《圣经》,她会怎么做呢?”她问艾比。猫用莉莉的手蹭脸,然后缩成一团,继续睡觉。
莉莉从床头柜上拿起《圣经》——她不敢把它放在别处——把书签往后別了几页,然后放下。妈妈会检查这周她读了多少书,如果书签没动过,莉莉就会有大麻烦。根据妈妈的说法,《圣经》和她床头上的十字架是幸福生活唯一需要的东西。
房间里别的东西都是爸爸给的——为茶话会准备的柳条桌,配着蕾丝杯垫、银托盘和瓷杯。配套的摇椅和坐在蓝色棉垫凳上的泰迪熊就紧挨着她的衣柜,娃娃屋里放满小家具和后背笔挺的娃娃。农场动物的模型在书柜上方的搁板上一字排开,全部面朝同一方向,像是要放声歌唱。三个穿蕾丝裙的瓷娃娃躺在柳条婴儿车里,一个娃娃有能开能合的眼睛。当然,她还有一书柜的书。爸爸一度似乎会给她一切——直到她读完《白雪公主》后要一面镜子。
有时深更半夜,她确定每个人都睡了,窗外仅剩一片漆黑后,会打开灯,研究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她只能看到一个鬼一样的模糊面具与她对视,外面的铁丝网像蛇一样盘踞在她的皮肤上。她盯着白色的倒影,抚摸自己的额头、鼻子和脸颊,试图找到多出或缺失的部位,但既没有凸起,也没有凹陷。她问爸爸自己究竟有什么问题,他说,在他的眼里她很美,这才是最重要的。但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她觉得他没说实话。如果妈妈发现他不说实话,他麻烦就大了,因为妈妈说,撒谎是一宗罪。
好在莉莉永远不会告发爸爸。他是教她读书写字、加减乘除的人。他是用玫瑰墙纸给她装饰房间墙壁的人。她长大了,穿不下旧衣服时,他是给她买新裙子和新鞋的人。他给艾比带来猫粮,还允许莉莉进入阁楼的另一块区域,让她可以走走路,舒展四肢。有一次,他甚至带上来一部上了发条的留声机,试图教她查尔斯顿交谊舞和探戈,但她跳得太累,他们只好停下。她喜欢音乐,求他把留声机留在她的房间里。但他还是把它拿下楼了,因为如果妈妈发现就会暴怒。
妈妈拿来食物和必需品,没有礼物。每天早晨,她进莉莉的房间——不过有时她会忘记——带来一托盘的吐司、牛奶、鸡蛋、三明治、苹果和曲奇,是她一天的口粮。她给莉莉带来肥皂和干净毛巾,提醒她每顿饭前祈祷。她每晚拿着一串钥匙站在门口,等莉莉跪在床前,请求上帝原谅她的罪过,还要感谢上帝赐予她一个如此悉心照顾她的母亲。除此之外,妈妈从来不来她的房间聊聊天或玩一下。她从不像爸爸那样说“我爱你”。莉莉永远不会忘记七岁生日的那天,父母在她门外的争吵。
“那么多的礼物会宠坏她的,”妈妈说,“你给她太多东西,罪孽深重。”
“碍着谁什么事了呢?”爸爸说。
“话虽如此,但我们得停止开销了。”
“书没有那么贵。”
“或许是没有,但要是她开始问问题呢?要是她想下楼或者出门呢?你能说不吗?”
一开始,爸爸没说话,莉莉的心都提起来了。或许他最终真的会带她出门。然后,他清清嗓子说:“她在那里面还能做什么呢?我们至少能尽量给她一个正常的生日。又不是她的错——”
妈妈倒抽一口气。“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我的错吗?”
“我没打算那么说,”爸爸说,“不是任何人的错。有时这种事就是会发生。”
“唔,如果你一开始就听我的,我们就不会……”她发出古怪的声音,就像话卡在喉咙里了。
“她还是我们的女儿,柯拉。除了那一个问题,她完全正常。”
“那扇门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正常的。”妈妈说,她都破音了。
“你说得不对,”爸爸说,“我跟希尔曼医生聊过,他说——”
“哦我的天啊……别告诉我你说出去了!你怎么能那样背叛我?”妈妈哭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对谁都没说。我只是问问希尔曼医生,他有没有见过……”
妈妈的啜泣淹没了他的话语,脚步声急促穿过阁楼。
“亲爱的,等一等!”爸爸说。
第二天,莉莉就不在饭前祈祷了,但她没有告诉妈妈。从那次起,她已经背叛过妈妈上百次。妈妈说看自己的裸体是邪恶的,于是让莉莉在每周的泡泡浴时间闭上眼睛,直到她长大以后,可以自己洗澡为止。现在莉莉洗澡时会俯视自己奶白色的胳膊和双腿,仔细观察自己清瘦的雪白躯体和粉红色的乳头。后来她觉得羞愧,但她不是故意要学坏的。她只是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成了一个怪物。她唯一确定的就是父母看起来和她不一样。妈妈有金色卷发和玫瑰色的皮肤;爸爸有黑胡须、黑头发和晒成棕褐色的皮肤;她自己的皮肤则是粉末白的,长直发是蜘蛛网的颜色和质地。就像上帝忘了给她颜色。所以她就成了怪物了?还是因为别的?
现在,她盼望着明天能多看几眼马戏团。她换好睡衣,上床关灯。然后她意识到,妈妈还没上来确保她念过祷词。
莉莉挨着艾比蜷缩起来,把它搂得更紧。“她很可能在看马戏呢。”她闭上眼睛说。
***
看到窗外的马戏团的次日夜晚,门上的钥匙响动声把莉莉吓醒了。她坐起来去够床头灯,手指停在了开关上。那是午夜时分,要是妈妈看到灯光,意味着她会有大麻烦。或许妈妈已经发现她整天都在用望远镜看马戏团,而没有整理房间和读《圣经》。望远镜那头的马戏团看起来极小,她没法看清每一个细节,但不管妈妈要怎么罚她,能看到大象和长颈鹿被带进主帐篷就值了。能看到帐篷外的人群,看到马车、小丑和穿着演出服的演员,都值了。这是她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天,不会被任何东西毁掉。她把手从灯上拿开,用拇指触碰每一根手指。一、二、三、四。门开了,妈妈提着一盏油灯溜进来。莉莉看她进屋,腹部开始颤抖。妈妈从不会这么晚进她的房间。床脚的艾比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看到妈妈也很惊讶。
妈妈——爸爸说她的本名是“柯若兰”——是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她总是把金色的长发別在两侧。她唯一的首饰是左手上的婚戒。为了上帝的荣光,她以谦逊的名义穿朴素的裙子和中跟鞋。爸爸说,妈妈去重要晚宴和派对时会穿上最好的连衣裙和皮草,但那只是为了满足外部世界的期望。莉莉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外表,但爸爸说没关系。有一次,爸爸给莉莉看一张妈妈盛装打扮的照片,她还以为那是别人。
爸爸喜欢讲他如何遇见妈妈的故事,他无意中看到她坐在谷仓与围栏间的桶上,看着马儿在田野里玩耍。妈妈的父亲是圣灵降临教的退休牧师,他梦想拥有一个马场,来这儿是要买一匹种马。爸爸认为妈妈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但六个月之后她才跟他说话,又过了六个月,她才同意共进晚餐。出于某种原因,妈妈的父母不信任爸爸。但最终妈妈和爸爸拉着手走过苹果园,然后他们结婚了。故事讲到这里,爸爸的脸色总是变得忧伤,他说妈妈的成长岁月很艰辛。
现在,妈妈穿着印花裙子和粉色高跟鞋走进莉莉的房间。她涂了红色唇膏,戴一顶黄色的帽子。莉莉忍不住要盯着她看。她从没见妈妈这样穿过,反正没见过她真人这样。妈妈面红耳赤,呼吸粗重,就好像是跑上楼梯的。
莉莉开始反胃。爸爸要明天才能从宾州回来。他保证过会买生日礼物给她。但他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她,他和妈妈出门时,她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家,因为帮手一直都在楼下,以防有人来谈买马的事。如果爸爸和妈妈“出事”了,帮手会读爸爸书桌里的一封信。他会发现阁楼里的莉莉,会知道要怎么办。莉莉不确定能出什么事,但她知道肯定是坏事。要是妈妈来告诉她爸爸“出事”了,不会回来了,那可怎么办?
莉莉把舌头抵在每一颗牙上数数,等妈妈开口说话。一、二、三、四……
然后妈妈笑了。
妈妈从没笑过。
“我有惊喜给你。”妈妈说。
莉莉眨眨眼睛。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爸爸会带来惊喜,妈妈不会。“爸爸呢?”她挤出一句。
“穿上衣服,”妈妈说,“赶快,我们时间不多。”
莉莉推开被子下床。艾比坐起来,伸直前肢,用爪子蹭毛毯。“有人要来看我吗?”莉莉说。
除了父母之外,没有别人来过她的房间。有一年冬天她生病了,爸爸想请医生来,但妈妈就是拒绝,因为医生会把她带走,丢到“某个地方”去。于是爸爸给莉莉擦了三天的额头,在胸口抹芥末粉和热药膏。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醒来时爸爸脸上的悲伤表情。
“爸爸,什么叫‘某个地方’?”
“那是给病人住的医院,”爸爸说,“但你不用担心,你就和我们待在这里。”
现在,妈妈看着莉莉从摇摇椅背上拉下裙子。莉莉的双腿发抖。要是有人要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去怎么办?
妈妈轻笑一声。“没有,莉莉,没有人来看你。”
莉莉看了妈妈一眼,她的胃也开始发抖。妈妈从没笑出声过。她可能喝了那种奇怪的液体——爸爸有时用银器装着那种液体,带入她的房间。莉莉不知道那是什么饮料,但它让他目光呆滞、呼吸里有股怪味。有时让他笑得比平时多一些。他叫它什么来着?威士忌?不,那不可能。妈妈永远不会喝威士忌。喝酒是一桩罪。
“妈妈,为什么要我穿上衣服?”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记得吗?”
莉莉皱起眉头。妈妈从不在乎她的生日。“记得。”她咕哝一句。
“你肯定看到了外面的马戏团。”
莉莉点点头。
“唔,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莉莉目瞪口呆地盯着妈妈。她的双腿颤抖得更厉害,手臂也开始抖。“但是……要是……要是有人看见我怎么办?”
妈妈又一次微笑。“不用担心,马戏团的人看惯了像你这样的人。没有别人,只有演员在。当然啦,还有我们。因为你爸爸不听我的劝,非要付钱给马戏团老板,专门为你表演一场节目。”
莉莉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感觉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瞄了一眼艾比,仿佛猫会知道答案。艾比用好奇的眼睛与她对视。“爸爸说他明天才回来。”莉莉说。
妈妈笑了,但她的眼神变了。上半边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莉莉有大麻烦时的样子。下半边的脸则像个莉莉从没见过的人。“他提前回来了。”妈妈说。
“那他在哪儿?”莉莉说,“他回家总是先来看我的。”
“他在马戏团等我们。赶快!”
“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话音刚落,妈妈就走向她,一只手飞速地扬起来。一巴掌甩过莉莉的脸颊,她跌倒在地。艾比跳到一旁,缩在墙边,耳朵贴在脑后。
“你这个没良心的恶魔崽子!”妈妈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许质疑我!”
“对不起,妈妈。”莉莉哭了。
妈妈用脚的外侧踢她。“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诅咒?”她愤然地说,“现在给我跪好祈祷。”
“可是,妈妈……”莉莉啜泣得太厉害。她没法跪起来,她几乎不能呼吸。她爬向床边,头发都蒙在脸上。她把自己撑起来,气在胸口呼啸着唧唧响。
“低头请求宽恕。”妈妈说。
莉莉的手在下巴下方合十,手指彼此按压,同时数数。一,二,三,四。“哦,主啊。”她在喘息的间隙说话。五,六,七,八。“请宽恕我对妈妈的质疑,以及我做的所有错事,以致让她活得这么苦。”九,十。“我保证从现在起老老实实。阿门。”
“现在穿好衣服,”妈妈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莉莉爬起来,用颤抖的手穿好内衣,然后套上玩耍的衣服。她的腰被妈妈踢得很痛,鼻涕也流下来了。
“不能穿那件,”妈妈说,“找件好点的衣服。”
莉莉脱掉玩耍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向衣柜。她抽出最喜欢的衣服——一条黄色的绸缎连衣裙,有蕾丝领子和荷叶袖。“这件行吗?”她拎起裙子说。
“可以。也要穿最好的鞋子。把头发梳好。”
莉莉穿上裙子,绑好背后的腰带。她梳好头发——一、二、三、四、五、六下——然后坐在床边穿上漆皮鞋。艾比缓慢小心地走过床罩,来蹭莉莉的胳膊。莉莉快速爱抚了它一下,然后起身站在房间中央,她的肋骨好痛,心脏怦怦直跳。妈妈打开门后退一步,等莉莉出门。
莉莉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但她现在想留在阁楼里的愿望远超过一切。她不想出去。她不想去马戏团。她的胸口越收越紧。她没法呼吸了。
“我们走吧,”妈妈说,声音冷酷无情,“我们可没有一整晚的时间耗。”
莉莉环抱自己,开始向门走去,一边往肺里大口地吸气。然后她停下来回头看着艾比,它也在床尾看她。
“你回来的时候猫还在的,”妈妈说,“现在给我走。”
第一章 莉莉
生命中头一次,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却不是在绘本上。
第二章 茱莉亚
她被那些明显彼此相爱的人吸引,她忍不住要看,尤其是父母和孩子。
第三章 莉莉
妈妈站了一会儿,眼睛锁定在莉莉身上,手里还攥着钱。
第四章 茱莉亚
你怎能怀念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第五章 莉莉
他们恨她,就因为上帝忘记给她颜色吗?
第六章 茱莉亚
大屋就像在耐心地等待,静候把她生吞的那一刻。
第七章 莉莉
我们走到哪个镇上都是异乡人,所以我们只能彼此依靠。
第八章 茱莉亚
他重新和她握手。“我是兽医。”
第九章 莉莉
莉莉吓呆了,恐惧开始在她的脑海里膨胀。妈妈终究是对的。
第十章 茱莉亚
但母亲不知道的是,茱莉亚打算遵守规矩。只不过这一次,会是她自己的规矩。
第十一章 莉莉
动物本来就有动物的样子,可是人类一直都会对它们发火。
第十二章 茱莉亚
因为深情与承认彼此无条件的爱,它们容光焕发。
第十三章 莉莉
“你是我的父亲,”她说,“你本来应该保护我。”
第十四章 茱莉亚
我们埋葬了第一胎。愿她安息。
第十五章 莉莉
她仿佛在见证一队神祇的巡游,它们不愿与她分享世俗秘密,因为她不配知道。
第十六章 茱莉亚
“我知道布莱克伍德夫人几年前失去过一个孩子。”
第十七章 莉莉
现在她得重新接受现实:她永远都是白化灵媒。
第十八章 茱莉亚
或许他是对的,或许她确实需要陪伴。
第十九章 莉莉
莉莉紧张起来。来了,她心想。
第二十章 茱莉亚
人生中头一次,她怒不可遏,根本不管克劳德还是别人怎么想了。
第二十一章 莉莉
她灵魂中央刚刚死去的空间开始转化改变。然后它枯萎,封闭,硬化,变成了石头。
第二十二章 茱莉亚
她轻柔地从套子里拿出相机。相机盖里用蓝色墨水写着一个名字:“莉莉”。
第二十三章 莉莉
现在,此时此刻,她如此满足和感激,几乎有了原谅之心。
第二十四章 茱莉亚
茱莉亚倒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墙上有一扇门。
第二十五章 莉莉
他捂住自己的肋部,仿佛试图克制自己,“真是荒唐有趣。”
第二十六章 茱莉亚
一阵污浊的空气拂过她的脸庞,仿佛房子在屏息几十年后开始呼气。
第二十七章 莉莉
“我当然可以做些什么。我可以带它离开这里。而且你可以帮我。”
第二十八章 茱莉亚
布莱克伍德庄园的墙壁里没有老鼠。只有一个被藏在阁楼里的小女孩。
第二十九章 莉莉
不管他们是被抓到,还是成功逃跑,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第三十章 茱莉亚
“那你和我的父母一样有罪。”
第三十一章 莉莉
就算佩珀要死了,它也应该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第三十二章 茱莉亚
“如果你觉得能够承受,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第三十三章 莉莉
“我不会让你拥有她的。求你。你必须把她还给我。”
第三十四章 茱莉亚
知道真相后,她只想把过去抛诸脑后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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