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炸弹来袭
1940年,伦敦。
米斯蒂是一只狗,毛发柔软,呈奶油色。它有一张自己的床,就在楼下的壁炉旁边,但它总是喜欢躺在主人杰克的床上。它耷拉着耳朵,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挺着它那怀着宝宝的大肚子,看着亲爱的主人。杰克把一条绿色的羊毛领带绕到脖子上,然后又解开,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十二岁的艾米看着她的哥哥,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杰克摇了摇头。等到了军营里生活,他还是得学会自己系领带。
“为什么系领带和系鞋带这种事情就那么费劲呢?”他说。
米斯蒂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也这么认为。
艾米轻轻地拍着米斯蒂毛茸茸的脑袋,嘴里念着她在学校里学到的绕口令:
“小兔看见小狐狸,一跳跳过小树桩,悄悄躲到树桩后,绕着树桩走一圈……绕着树桩走两圈……然后跳进小洞里……平平安安到家啦。”
杰克咧嘴笑了起来,终于系好了领带。但是,他刚系好领带,米斯蒂就开始疯狂地抓挠起棕色的灯芯绒床罩,又是用爪子刨,又是用牙齿啃。
“别这样,米斯蒂!”杰克说。
米斯蒂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杰克,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在过去的几天里,米斯蒂的举止异常古怪。它动不动就躲在墙角里或者橱柜里,发出叫声。爸爸的报纸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它撕成了碎片。它已经两次把杰克的床罩拖下床,然后将床罩卷起来。
这种捣乱的举动完全不像是米斯蒂的作风。从小,它就是一只文静温和的狗。
起初,大家以为它知道杰克要走了,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杰克留下来。后来,大家才意识到,米斯蒂怀孕了。于是,它那些古怪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大家只好提醒它,不要在房间里这样闹。
“它是想要再搭一个窝呢!”艾米说,“想要为它即将出生的宝宝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米斯蒂,好姑娘,”杰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杰克坐到床上,紧挨着米斯蒂。他曾经请求了很多年,希望能养一只狗,终于在六年前,父母把米斯蒂带给了他。他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张米斯蒂的黑白照片,他准备随身带着这张照片。
一想到米斯蒂将产下第一窝小狗,杰克感到非常沮丧。
“要是我能陪在它的身边就好了。”这句话他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但是,杰克和米斯蒂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杰克已满十八岁了,而且收到了参军的通知书。按照规定,他一大早就要去新兵训练营报到,履行服兵役的义务。随后,他还要奔赴前线。这些事情都已板上钉钉。
“该紧张的人是杰克,不是你呀。”艾米对米斯蒂说着,杰克扯了扯脖子上那条绿色的羊毛领带,他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就要上战场了,而你只要把宝宝们生下来就好了,这多棒啊。”
米斯蒂紧紧贴着杰克,趴在他的腿上,仿佛自己还是一只小狗。杰克能感受到它那怦怦的心跳。他吻了吻米斯蒂毛茸茸的前额,他一定会非常想念它。在过去的六年里,每一个晚上他们俩都待在一起。米斯蒂刚到他们家的时候,还只有十周大小。杰克难以想象,没有米斯蒂在身边的那些夜晚,他将如何度过。
米斯蒂伸了伸脖子,让杰克可以挠到它的下巴。
“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它的,行吗?”杰克对艾米说。
“我保证,”艾米说,“每天散步两次,能给它的我都会给它。米斯蒂如果乐意,可以睡到我的房间里。不过,我相信,它还是会像平常那样睡在你的房间里,睡在你的床上,一直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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