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思梅
才一个转身的时间,屋前屋后的雪,渐渐地融化了,越来越少。冬天本来已是光秃秃的山坡,雪水洗过,岩石突兀,更显现出一条条的沟沟壑壑。枯萎的野草、干巴的树枝把雪褪尽,尽显出一身的沧桑。
雪走得是如此的匆忙,独剩我彷徨。面对眼前一堆堆残存的积雪,如人走席散,留下的是满地的狼藉。傍晚融雪的寒气是特别的刺骨,一种遽然的疼痛如一把锋利的刀尖,直透了我的心房。红尘滚滚啊,就那么几天,洁白的雪就不见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间的情爱,又何曾不是一场雪呢?来时如痴如醉,缠缠绵绵;散时凄凄凉凉,无踪无影了。雪来的时候,是多么的欢快。她一小朵、一小朵地飘下,把自己细细地打扮,如银装素裹,洁白无瑕。她怀揣着一颗纯情纯性的心,直奔自己的花季,倾霄汉之情怀,舍云天之高远,义无反顾,袅袅万千柔情;她倾情相许,如飞蛾扑火去奔一场爱恋,是那般轰轰烈烈;她许下的承诺,一夜之间就让天地动容,所有的情怀,只为了那一个经年的等待。
如果爱情是一场雪,你就是那年开在雪里的一朵梅花。在那个飘雪的季节,你站在墙角等我。毛茸茸的衣帽洒满了雪花,你美丽的容颜,就藏在那亮晶晶的雪花里。我看到有一双水灵灵的明眸,饱含了早春的颜色,灵闪在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庞。一朵带雪的梅花,瞬间绽放在我的世界。因你,我记住了一个季节;因你,那个冬天暖我三生三世。
那时,我问过你:冷吗?你说,不冷。
那时,你问我:冷吗?我说,怎么会冷呢?我们的热血沸腾了。青春的激情奔腾在每一根血管里。我为你弹去了帽上的白雪,轻轻地嗅着你那寒风中的梅香,从你的额头吻起,直吻到了你的冰心梅骨。你那看似欺霜赛雪的傲骨,瞬间在我的温暖里柔软,妩媚得一塌糊涂;你每一寸凝脂的肌肤,氤氲了千年的诗句,蕴藏了一季的芳华。四野无人,茫茫的雪地,只有我俩在相拥世界。我指江山相许,断流相赠;你说天地不合,我们就不散去。这时的我们真正拥有了天长地久。彼此的情话,暖了三冬,暖了我们之问的那一泓泉水咕咕,咕咕地流……
多么美丽、多么地温柔的你呀。虽然我们拥在数九的寒冬,却仿佛置身阳春的四月。爱若盛开,只需一朵,就会醉了季节,醉了欢乐流光。世界是如此的小,小到就在一吻之间;红尘是多么的美啊!美,全绽放在一朵梅花的花蕊。我们忘了身边的世界,忘了红尘烟火里的五谷杂粮:脚踩醒了路灯,踩碎了雪地的荒芜……直到夜把世界围起,我们总是用一句不老的誓言,在诠释一个千年不厌的文字。雪,越积越高,把两个人的影子矗成了一座山峰。那山峰,正在我们的头上蓬勃地生长。就在一盏路灯下,在山峰里,我们不厌其烦地说着:我爱你……
雪还在不停、不停地飘下,染白了这一座山,却无法染白我们之间那一泓奔腾的泉流啊。飘舞的雪花,那是银河飞来的织女,一针一线,在缝补着一个千年不变的爱情故事吧。这个美丽的场景,就永远缝在了我今牛的记一忆罩。
今日傍晚,我彳亍在这断壁残垣的雪地,如同行走在断章残句的诗行,只能凭着记忆拾掇起那些零星的句子。一首美丽的情诗,疼痛了枯草,疼痛了月光,疼痛了一条相思的路。举目四望,我再也找不到了曾经,只能抚摸到满坡的褶皱里那点点残留于岩石缝中的湿漉,那是岁月的眼泪。
“堪怜有情人,可叹雪中埋。”昔日的那朵梅花,今夜应开在何方?漫舞的雪花,此时又在谁的窗前飞舞?我不敢想,不想了……想,就会让心头的血,滴落在这无边的雪地荒郊。凄凉的晚风,一阵一阵地刮来,摧枯了树木,吹凉了茫然的雪痕,抖颤着我沉重的双腿,我携着一个孤独的灵魂,游荡在这融雪的傍晚。明天,雪还会更加地融化,明天还有谁来抚平我踩下的脚印?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再回首,那一场雪走了。她融化了,融化在我踏雪思梅的望眼里。待到梨花落
风柔了,树叶嫩了,花儿开了。一夜春风拂过江南,所有垄垄亩亩绿油油的,软软绵绵直油遍了我的心田。暖风拂动柳枝,拂动小草,拂动清波,拂在我的脸庞,通身渐渐热乎起来。
多么美丽的阳春四月,我张开了双臂,好想对着远方呼喊。此时有痛楚溢来,那是醉了后的一种无名的寂寞。我搂一把阳春里薰人的风,捧起一捧温暖的阳光,拥着这美好的景色,高高地站在梨树的枝头。远眺,却是四顾茫然。
这薰衣草般的季节,是从最粗的那根枝、r的第一个春天里走来,从岁月的岩石缝里长出的第一根根须里走来,是从原野沉睡的梦里走来,从干涸的河床开始漫涨的春潮里走来,是单纯的、迷糊的、骚动的、痴情的,全部都已经告别了,走丢了的、走过了漫长的冬季,又萌动在这个四月。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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