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爸出事了
巴特推开蒙古包的门,门外仿佛隐藏着一头魔鬼,“呼”,将人带门拽了出去。哐的一声,门撞在蒙古包上。蒙古包剧烈摇晃着,大有被狂风卷上天空的可能。一股冰冷、坚硬的风灌进巴特肺里,肺如同冻裂了似的,隐隐作痛。巴特双手抱住身子,仍无法躲过迎面砸来的寒风。他有种错觉,在狂风中待的时间过长,身子将被冻成冰棍,只要用木棒轻轻一敲,就会断为几截。
阿爸走出蒙古包,打量着西北天空。铅色的阴云被狂风吹得时而聚拢,时而飘散。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东南方向。狂风怒啸着,滚滚而过。所经之处,地面就像被一台机器刮过似的,光秃秃的。远处的天空被狂风与尘烟淹没了,灰蒙蒙的。
阿爸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肆虐的狂风。大风刮了几天几夜,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越来越猖獗无度。
草地骄子——蒙古马,自出生那天起就幕天席地。哪怕进入冬季,面对着暴风雪的侵袭,它们都以极好的耐性,尽量收缩身子,忍受着。
马驹或是钻到骒马(母马)腹下,或是紧贴在骒马胸前。寒风里就像有一双大手,要把马驹从骒马怀里夺走。马驹瑟缩着身子,战栗不止,颠跑起来。骒马要护住马驹,也跟着颠跑起来。
骒马、马驹一行动,马群也行动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头马——黄骠马,也失去了镇定,随着马群而动。 马群被大风裹挟而去,没有回到营地(指住地,草地人的习惯说法)。
面对灾难,马群对人有着深深的依恋,它们会想方设法回到营地。但这次没有。
狂风彻底搅乱了这个世界。
幸运的是,马群找到了避风之处——土坳。土坳四周有斧劈刀削的土丘,可以挡住肆意而来的寒风。土坳里风平浪静,又有丰茂的牧草,这也是马群没有回到营地的主要原因。
一天前,清格勒去土坳那里看过马群。庞大的马群把土坳塞得水泄不通。
阿爸忧郁地注视着土坳方向。狂风之后就是暴雪,暴风雪中潜藏着狼群,这是草地特有的自然现象。一旦狼群出现,且踞守在土坳口,这对被狂风、寒冷侵袭了多日的马群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即便没有狼群,紧随其后的暴风雪将把土坳变成名副其实的雪丘。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庞大的马群将被吞噬。
阿爸重重喘息一声,一团冷风灌进肺里,折磨得他连连咳嗽。
巴特不安地看着阿爸。阿爸打量了一眼巴特,他的面庞、鼻子像被冻透的红萝卜,上面犹如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儿。阿爸心里愧疚极了。现在,牧民都住到定居点里,只有他们还过着游牧生活,一年四季随着马群辗转。他们是养马世家,注定一辈子要随着马群漂泊,只是苦了三个孩子。
阿爸、额吉(蒙古语,妈妈)之所以不愿意回到定居点,还有一个原因,不想看到有人用疑惑,更是打探隐私的眼神关注他们。尤其是有些人看到巴特时,表现得那么迫切与强烈。
“阿爸!”清格勒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从巴特身上滑过,与阿爸四目相对,不动了。
巴特瞟了一眼清格勒,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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