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海固,每个县城旁边似乎都有一座山,这些山不但有名、有景,且几乎都很讲究,有些来头,当地的志书大都记录有关于它们的典故传说。其实,这些山也都是些极普通的山,与西海固其他地方的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它离县城近,常有人光顾,久而久之,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当地,这些山的作用极大,它往往是人们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最佳去处。这一点,生长在平原上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登山的过程本就趣味无穷,等登上山顶,一身汗一出,身体虽疲累,精神却一下子豁然开朗,像被什么净化了一样;坐在山顶,鸟瞰一下自己每天生活的那些火柴盒一样的地方,便感慨,终日忙碌,原来竟和一只小小的蚂蚁没多少区别,心头不由一震,精神境界一下子提高不少。于是,这山和这人从此便有了一种纠缠不清的缘分。
山上有景,名字也讲究,如傍着西吉县城的叫北山,靠近海原县城的叫牌路山,固原的叫东岳山,泾源的叫堡子山,彭阳的叫灯盏山,隆德的叫北象山。在我的印象中,这些山还培养了许多文人情趣,只要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没有人不在意一座山的存在。换句话说,这里的人,只要是常常舞文弄墨者,大多以此为摹写对象,花花草草,寄托情思,这有点像江南的文人之于烟雨,之于水。
我自己就因为在固原生活了十多年,而多次写过那里的一座山——东岳山。
基于以上判断,于是,我便形成了另外一种思维——如提到某某县城或某某山,我便自然会想起住在那座城里、或那座山下的某位朋友,而这位朋友一定是与写作有些关联的。
如刘向忠。
刘向忠住在隆德县城里。
他每天面对的自然就是北象山。
为什么叫北象山呢?据《隆德县志》记载,山在城的北边,形似大象,故名北象山。相传此山脚下曾建有一座祠字,名韩魏公祀,是专为祭祀宋代抗夏名将韩琦而建,不过现在早已不存在了。祠宇不在,风景却依旧。春天,这里桃花盛开,落霞铺地,踏青赏景者络绎不绝。秋天,山上又是另一番情景,松涛阵阵,满眼皆绿,感物伤怀和遣怀散心者比比皆是。现在,山上建起了一座公园,园内牌楼凉亭,浓荫覆地,如果要上山,则可沿园内石条台阶拾级而上,至山顶,一凌空阁楼前题一联云:“日观千家户,夜赏万盏灯”。真是道尽了此山的妙处。
刘向忠住在北象山下,但他并不像陶渊明住在南山下——每天喝喝茶,吃吃酒,采采菊花,优哉游哉,兴致浓时,还会独自驾一叶扁舟,寻觅梦境一样的桃花源。刘向忠则每天还得东奔西走,“为五斗米折腰”。早些年,向忠在一家商业系统单位工作,后来单位解体后,在老商城租得一角货柜,操持营生,养家糊口。因为他爱好文学,时不时会来固原走走。我那时碰见他,总见他行色匆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当街立住,问候几句,笑一笑,招招手,绝尘而去。后来大约日子好过了,才见他脸色红润起来。
其实,我与向忠相知,还是在固原的一些文学聚会上。那时大家写作的兴致正浓,每次相聚,总是一来一大帮,除去开会,便是斗酒、斗嘴,当然偶尔也谈文学。向忠不喝酒、不抬杠,别人在那里高谈阔论,他则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倾听、喝水、想事情。向忠是那种看上去柔弱、腼腆,实则性格刚硬的人。由于性格的原因,每次相聚,他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个,似乎有他没他一个样,但事后想想,他的许多妙处便会悄悄浮现,使你无法对他忘怀。
前些年,我曾在报纸副刊编发过向忠的一些散文随笔,从他看似散淡、或不经意的书写中,我能强烈感受到他内心的平静与不平静,热烈与不热烈。于是,在一本西海固作家的合集中,我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坚持散文创作多年的刘向忠,善于撷取生活中曾经常见的物象,通过深情的描绘,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无比热爱,和对故乡热土的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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