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蒂古丽出生成长于天山下一个多民族共居的村庄,父亲维吾尔族,母亲是回族,邻居是哈萨克族,自小就读汉语学校,能熟练使用多种语言。她以汉语写作,虽非母语,帕蒂古丽却凭借过人的语言天赋,将汉语运用自如。近年来,她的文字多获文学大奖。
·多民族融合文化下的独特视角,使得帕蒂古丽的散文具有独有的特质和异样的气息,而多年职业记者的身份,又使得她的文章,对生命和文化有着深刻的思考。
·人民文学奖评委会在给帕蒂古丽散文《被语言争夺的舌头》的颁奖辞里说:“帕蒂古丽的作品,通过个体民族语言记忆记录一个时代的文化选择。过去记忆与当下经验互为映象,透露着民族身份在语言选择中的无辜、焦虑、不安与痛楚。作品呈现出语言选择与文化精神传承间隐秘而悠远的勾连,在飞逝的时光中体认语言是灵魂的阐释者,从而赋予文字宏阔的文化意蕴。”
·帕蒂古丽作品集中审视社会变革、民族团结、城乡差异、幸福和谐等主题,使其具备了独特的社会意义和时代意义,也超出了文学领域,赢得社会学界的广泛关注。作家刘亮程曾说,“能把新疆历史连根拔起的,也许只有帕蒂古丽。”
《蕴情的土地》:
玉素甫新租的公寓在柯桥万达商场楼上,玉素甫有他打开自身折叠部分的方式。去年,柯桥区“寻找身边的创客”,他被推选为新疆维吾尔族企业家代表,参加“创客梦想汇”演讲,他用汉语分享的创业故事,题目很有意思——《愿做丝绸之路上的一匹骆驼》。这个来自喀什的小伙子,总是把自己与“丝绸之路”和“负重骆驼”的意象联系在一起。这次演讲让他发现,比起那些不会汉语的维吾尔族老乡,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做汉语主播。在柯桥的商场上打拼了十三年,打交道的当地人越来越多,汉语水平突飞猛进,跟家人在一起时用维吾尔语交流倒显得有点生涩了。为了不让母语功能退化,现在他也有意识地跟维吾尔族朋友交流,好借机打开一下维吾尔语的使用频道,锻炼一下自己的母语。当年在新疆大学新闻系当班长时,每周班会他都用维吾尔语陈述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能讲半个小时。他上大学选择了新闻专业,是想以后做记者,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毕业后当实习记者不久,在喀什和柯桥之间做布匹生意的亲戚,让他对这种像“南北之间飞来飞去的骆驼”的奇特“两栖”生活产生了好奇。他随亲戚一起来到柯桥,也变成了一匹“丝绸之路上运送布匹”的骆驼。他被柯桥浓厚的商业氛围吸引,发现这里真是一个看世界的好窗口。
为了自己的热爱和选择,他也做出了相应的付出。夏天四十摄氏度的高温下没空调,冬天湿冷异常的天气里没热水,从喀什带来的一个厨师为他们三十多个人煮饭,伙食全然不像在家里那么可口。习惯新的环境和适应这里的气候,成了他生活中的主要问题。怀揣当逃兵的打算,熬到了第二年,他赶上了好时候,柯桥一乌鲁木齐一喀什一乌兹别克斯坦一柯尔克孜斯坦开辟了货运通道。布匹运到乌鲁木齐,不用卸货,直接托运到喀什后,装上自己的运输工具就可以运到世界各地。由于货物在路途上的时间缩短,柯桥到喀什这条线的布匹生意前所未有地热起来,他在喀什开起了布匹店,感觉成了其中最大的受益者。
新疆电视台的两名维吾尔族记者,去玉素甫家里取镜头。从记者的跟拍里,可以窥见像玉素甫这样的“创客”在柯桥的真实生活。
一进门,只见小小的客厅布置得像个工作间,办公桌上摆着台式电脑,卧室门楣上挂着他公司的招牌,公司是以他母亲的名字命名的。卧室里没有床,半边席地铺着毯子、褥子,半边铺着孩子玩耍的泡沫拼图板。暑期,玉素甫的妻子和母亲带着孩子回喀什了,玉素甫一个人住在这里。妻子的生活痕迹只有两个发卡,让人想象她的浓密长发。家里没有任何照片,一家人似乎在以一些印记的方式,来显现自己在这个空空的屋子里某种象征性的存在。
记者向玉素甫提问,首先是如何习惯南方生活的。从玉素甫所述可以听出,他平时很忙,很少有空停下来静静地反观自己的生活,从喀什的生活跨越到江南的生活,这些年来他在努力地平衡自己,积极适应当地的习俗,甚至变被动为主动。现在他在这里只顾埋头赚钱,不再对老家的生活加以评判。
刚来柯桥时,玉素甫多数情况下倾向于选择喀什的生活方式,而从小上汉语学校的妻子,完全挣脱了传统,抛开了那些古旧的意识。他与妻子之间的意见分歧,有时出现在对孩子的养育上。孩子感冒中暑,用喀什古巷居民传统的治疗方法,就是让孩子多喝开水,在孩子头上抹上蛋黄。妻子在柯桥这座现代化的城市里,根本不会听信几千里以外的电话里传来的土方子,这里到处是便利的医院,速效便捷。玉素甫有时候还是希望妻子能听听老人的意见,不要跟时髦跟得太快,妻子却只用几句话就把保留传统的念头彻底打消了。玉素甫辩解,南方人千百年来依然沿用着刮痧的老办法,妻子毫不犹豫地拿出儿童刮痧致死的例证来反驳他。
……
打开被折叠的生活
在聚居的空气中
在城市末端追赶生活
墓畔回声
沿着来路的风
七日
我与你终有一会
弟弟的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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