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路上的银杏树
这天夜里,我的梦里燃起了大火。那些火,一团一团地向梦的深处燃烧。越烧越旺,越烧越有气势。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响,那火烧着烧着,一直烧到了天边。我紧张起来,凝神看着,原来那是一树一树金黄的叶子,黄得发红,那样耀眼,那样灿烂。我依稀看到那些建筑,学校、体育馆、高层楼房一一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这样,我醒了。我想出现在我梦里的,该是文教路,只有文教路上的那些银杏,才会这样霸气地出现在我的梦里。于是,这天早晨去上班的路上,我特意绕道去了文教路。
八点多的文教路竟是安静的。道路干净而整洁。宽阔的街道上少有人,偶尔有车开过,没有一点停顿的意思。我看到那么多银杏树,整齐地站立在绿化带上,一直向南延伸。金黄的银杏叶飞舞在早晨的阳光里,它们一律在初冬的冷风里微微抖动着。我想起春夏时候的这些树叶,它们从嫩绿到黛绿,经历了温和与严酷,现在已黄到极致。
我几乎是看着这些树长大的。在我的记忆里,它们还是那么柔弱。一人多高,在春天的风里,怯怯地长出几只小嫩手掌,触摸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它们是陌生的。两三年后的夏天,它们俨然已有了一定的资历,向道路伸出的枝丫不再抖抖索索。秋天也走进它们的生命里,那已是七八年后了,它们是那么骄傲,用自己的金黄,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想,也许有一天,这条路也可以叫银杏路。一个城市的路名,也许用植物来命名也不错。一棵树以热闹的姿态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一般是花或呆。我看到过一树一树的玉兰。在春天刚刚来临、其他花木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就热闹地开了一树繁花,那是很抢眼的。象牙白的,法兰绒紫的,仿佛是一出热闹的戏。果实呢,一串串的,红彤彤黄澄澄地挂在眼前,总让人欣喜,这样的欣喜可能和欲望或经济联系起来了。银杏树让人惊艳的却是它的树叶。富春路上工商银行前有一棵银杏。每一年秋天的时候,等那棵树金黄金黄了,我总会挑一个阳光澄澈的日子,坐在对面郁达夫公园里的石凳上,看一看这棵树。这样的黄,给人明亮的灿烂的感觉。
我喜欢白果,那样银白的、小巧的一颗一颗。我记得有个冬天,好几个朋友常来我家,围坐在我家餐桌边一起说说诗歌,打打纸牌。有一次我搜罗出一些白果来,把白果放在盐水里泡一泡,用一个大牛皮纸袋装着,放到微波炉里转三分钟,听到袋子里传来沉闷的爆裂的声音,听到它们在弹跳,有一种微微的喜悦。厚实的果壳开了小小的口子,那些抹茶绿的果肉,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我们把它捧在手心里,打开,软软的,温糯的,有一种清香。据说,白果吃多了会醉,我没有醉过,倒是很希望醉一回。
有人说白果树又叫公孙树,似乎说是爷爷种树,到孙辈的时候才能结果。可现在的银杏树不同,只三五年,人行道旁的银杏树就挂出果来,也许是嫁接过的原因。也不知道银杏树是否会开花。如果会,应该是细小的,或不抢眼的那种。一棵树,有一树灿烂的叶子,也就够了。 近几年,银杏树被人们捧着,很多景点也因为银杏树崭露头角。有时候走到一个公园里,或者在路上开车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金黄的一树,灿烂的、明媚的样子。有一天有个朋友说:它们仿佛是一起喊着口号变黄的,也是一起喊着口号落叶的,也真是这样。那么,银杏的美,应该是一种节奏的美,一种精神的美。每一片叶子都穷尽自己的精力,不隐瞒,不私藏,才有那样令人惊叹的灿烂。
做一棵灿烂的树,白天站在文教路上,夜晚进入人们的梦里,也是幸福的。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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