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父亲患病去世至今已经有十几个年头。自从给父亲举办了去世三周年的祭奠活动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回老家给父亲上坟,我对父亲的思念愈来愈淡。父亲在我心中的印象也慢慢地模糊了,很少在我的梦里出现。这是我有意识地要去淡忘父亲,毕竟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日子总是要往下过,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快乐地生活。
父亲是个文盲,除了自己的名字,可以说是目不识丁,就是上厕所也分不清楚“男女”两个字。父亲是一个勤劳的农民,一生都在勤勤恳恳地耕地种田,努力地过好日子。
父母一生操劳,生了一大堆儿女,养活一大家子,也实在不容易。
父母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大哥。他生得俊俏又聪明可爱。父母非常疼爱他。但不幸的是,大哥三岁时患病夭折了,父母伤心欲绝。后来,母亲又接连生下了四个女儿,这让一心想有个儿子的父亲非常失落消沉。
那个时候在我老家的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认为女儿长大后要嫁人,是赔钱的,只有儿子才能真正继承香火、传宗接代。谁家要是没有儿子,那在村里人面前会低人一等,说不起话,就连吵架时也会成为别人咒骂的借口。女儿再多,也会被人耻笑。加之农村的实际情况,种庄稼都是重体力活儿,家里没有男丁,干农活儿实在是力不从心。第四个女儿出生后,父亲愁得白天唉声叹气,整夜睡不着觉。刚过满月,父亲就把她送走了。她的养父母是我们本村的亲戚。那对夫妻是城里人,有工作,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孩子,早就想抱养一个女孩子。把孩子送给他们抚养,长大后就吃商品粮,不用当农民,生活过得肯定比我们农家好,所以父母也放心。
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儿,再后来才生了我——这个家里唯一的儿子。
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所以父母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小时候,父亲常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行走在田间地头、村口巷尾。父亲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来疼爱我,口口声声称呼我是他的心脏。我上小学时,同学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心脏”。在我读高中之前,家里的日子一直都过得紧紧巴巴。我的童年虽说没有过忍饥挨饿的经历,但缺吃少穿还是日常的状态。家里粮食紧张,平日里总是吃玉米面做的窝头、搅团和鱼鱼饭。过年也没钱买新衣服,我们还是要穿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就是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父亲总是要把家里好吃的、好穿的优先满足我。父亲脾气暴躁,教育孩子的唯一方式就是用大鞋底子揍屁股。四个姐姐没少挨过他的打骂,只有我例外。父亲很少打骂我。
父亲是个非常本分的庄稼人,除了热爱劳动,没有别的喜好。他视土地为宝贝,种庄稼不怕苦、不怕累,肯出力气不偷懒。无论三九寒冬,还是三伏酷暑,他都把力气和汗水挥洒在自家的那几亩责任田里,养猪养鸡也不遗余力。他不会打麻将,也不会下棋,更不会做生意赚钱,整日只知道去田地里拔草锄地,勤施肥勤浇水,精心侍弄庄稼,如同对待孩子。有的人家的田地里,荒草高过禾苗,我家的庄稼地里几乎看不到一棵杂草,庄稼也都是全村长势最好、产量最高的。在父亲的辛勤劳作下,我上高中后,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父亲用他的汗水,把孩子们一个个养大成人。他也得到了乡亲们的尊重。
虽然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学过加减乘除,但在生活中他领悟了一套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计算方法,算起账来分毫不差。为了供养儿女们上学,父亲办起了家庭养鸡场。他嫌客商批发收购鸡蛋的价钱低,时常自己挑着两大筐鸡蛋去集市上零售,他总能快速准确地计算出鸡蛋的价钱,比我用笔计算得还要快、还要准确。这令我和母亲都感到很神奇。
父亲是个大老粗,没有文化,但他明白读书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他常对我说:“爹这辈子吃够了没念书的亏,不识字被人骗,没文化不会说话被人瞧不起。你可要好好读书呀,不能像我这样,一辈子都活得糊里糊涂。有知识的人明白事理,受人尊敬。”我牢记父亲的教诲,虽然从小就不喜欢农业劳动,怕苦怕累,但始终把读书作为人生的不懈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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