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队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越去越远了,高举着的旗子也渐渐望不到了。
听唱快板儿和鼓词、看演话剧的人们,带着满腔的同情和愤怒,又回到田里去了。他们要加倍地多收谷子和玉米,来狠狠地打击侵略中东的敌人。
天气真热,午后七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烧着地面,连墙壁都发烫了。
站在一排白杨树荫里的孩子们,还不想回家,大伙儿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刚走远了的宣传队的背影。
他们忘记不了那出话剧——一个十多岁的、穿着橘黄色衬衫的黎巴嫩小孩儿,站在海岸老远的一边,怒目注视着登陆的美国兵。他气愤地握紧小拳头,发誓说:“我是阿拉伯人,我们一定要把你们打回去!”
那个爱国的、勇敢的阿拉伯小孩儿,一下子就成了孩子们敬爱的小英雄了。
我走过去,向他们搭讪着:“怎么,大热天,宣传队走了,你们还不想回去?”
“不!”一个剃着光头、袒露着胸脯的孩子倔强地回答,仿佛有人欺侮了他,很生气似的。
我原谅他。美英帝国主义侵略黎巴嫩和约旦这种不得人心的事,连懂事的孩子们也被激怒了。
他们抬起了小眼睛,一齐盯着我,没吭声。可是看得出来,小胸膛一起一伏,心里头多么激动啊!
一个戴阔边大草帽、脸蛋儿几乎给遮得看不见了的男孩子,忽然地举起了拳头,学着宣传队的样子,大声喊起口号来:“美国佬从黎巴嫩滚出去!” 一个穿米黄色汗背心的小男孩子,马上蹦起来接着喊:“英国佬从约旦滚出去!”
这么着,他们就接二连三地齐声喊起来,还喊着:“美国佬从我国台湾地区滚出去!”声音挺响。
过路的人边走边看着他们,有的停下来向他们笑着:“这些孩子多么有出息!”
空地上顿时活跃起来,正像刚才宣传队在这儿的那样子。但是,一阵口号喊过以后,却又沉寂下来,显得特别静悄悄的。只有白杨树的叶子,在他们头顶上簌簌地响着。
我耐着性地瞧着,看看孩子们还要干些什么出来。
突然,一个穿花布裙子的女孩子,把小胳膊伸得老高,尖声地叫着:“阿拉伯人是好人!”
一个长着圆脸蛋儿的小胖子也大声喊起来:“美国佬、英国佬是挺坏挺坏的坏人!”
——打倒美英帝国主义!
一声突如其来的愤怒的声音,从半空中响出来,像打雷似的。跟着,绿叶丛中闪出一个红领巾,他从一株高大的白杨树上很快地滑落下来。
孩子们吃惊地愣了一下,一会儿,就向他围了上去。
“我说——”这个穿白衬衫、蓝短裤的少先队员,一半儿心里头很激动,一半儿才从树上爬下来还喘着气,以致结巴着说不下去。
孩子们就嘟嘟囔囔起来了。
穿花布裙子的女孩子又尖声地喊了一声:“咱们别捣乱,听小队长说!”
这个左臂上佩着符号的小队长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门儿,赶紧又开口了:“我说,我们也组织一支宣传队,上五岔口宣传去——我在树顶上望见他们上三枣庄去了——他们往西,咱们往东。”
“好主意!我也这么想过。”剃光头的男孩子第一个使劲拍起手来。
于是,大家一齐用力拍手,像点响了一串鞭炮似的。穿花布裙子的女孩子尖声地说:“你就当咱宣传队长吧。”
小队长摇摇头:“这个——应该民主,大家选举。”
“我们都选你嘛!”头顶上压着大草帽的孩子说。
大伙儿随着这一声哄了起来:“赞成!赞成……”
小队长笑了笑。他表示答应了。“我说——”
“你说,你这个宣传队长打算怎么宣传?”小胖子有点儿不耐烦了,汗珠在他圆脸蛋儿上淌着。
小队长看了他一眼。“我说——美英帝国主义侵略黎巴嫩和约旦,我们坚决不答应!——你们不是刚才听那个阿拉伯孩子说过了吗?一定要把强盗们打回去!——现在咱们就来宣传这个——就演他。”
“那太好啦!”小胖子沙着嗓子说,“我来扮演那个阿拉伯孩子!”
“刘昆,你圆脸蛋儿,塌鼻梁,扮相不像。——还是我来!”剃光头的边说边扣上胸前的纽扣。
“哪儿的话!我看你扮演小和尚倒挺像!”小胖子不肯让步。“我在学校里演过戏。”他跷起一只大拇指,“我演那个阿拉伯孩子拿手。”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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