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珍妮出川记/熊猫小说系列》:
熊卡夫卡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背负的铁栅栏后面。作为一只熊猫,我认为这句话说到我心里面去了。
——题记
多年之后,当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完整的,我突然不再焦虑。以前我总是太用力,爱情,功名,自由,亲情。想要努力证明自己对对方的好。想要证明自己爱或不爱一个人。想要证明自己在背地里做过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结果。
时间帮我证明,你所以为的偶然,有时真的只是偶然。
时间还帮我证明,你所以为的真爱,有时只是圈套。
我有时想,要是有一种涂改液,能抹去我离开宝兴的光阴,我会一直把它们用光。虽然我曾经一度以为那就是我的全世界。
那时我不叫珍妮,还叫珍珍。没错,珍妮是我的艺名。我天真烂漫,有着幸福的低智商,嫌周围的空气太好,嫌溪水中映照的自己有点婴儿肥。
四月的一天下午,山中桐花已谢,杜鹃花还在打着花骨朵儿。在海拔2400米高坡的芦山山脉,如果你站在岩石上向周围望去,可以看见挺拔的铁杉和华山松,当然也有一丛丛的大箭竹。如果你继续沿崎岖的山路往上走,你还可以看见冷杉林和红桦树,地面被一层层软绵绵的泥煤藓覆盖着,陡峭向阳的小山坡变成了草坡。空气很潮湿,乔木树干上长满了苔藓,枝间挂着松萝,这里有我很喜欢的冷箭竹。当然小熊猫也在另一面山坡,啃食那里的竹子。
(1)宝兴岁月
林麝隐藏在林中,采食挂在树上的松萝,斑羚和鬣羚则在陡峭的悬崖上吃草。林间的鸟儿有血雉、红腹角雉、勺鸡、画眉,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我从来不吃第四节竹子以下的竹枝,这是我的饮食习惯。当然,我也不喝第100棵竹子以下的河流中的水,如果一只熊猫没有·点小小的癖好,你就是一只没有性格的熊猫,会被人瞧不起——这是我爸爸说的。我爸爸的癖好就是每天吃饭前三分钟总会祈祷,有次祈祷的时候差点被猎人追上,为此我那脾气急躁的妈妈总是被他惹毛。我的大哥兵兵的癖好就是打架和吃玉米,而且他一定要吃刚刚成熟还带点包浆的玉米。我的大哥打赢了山上最凶的熊猫,除了我,没有谁敢对他呼来喝去。他今年3岁半,正是一个中二病患者。可是每次只要我一叫他,他就会乖乖地来陪我玩游戏,不然我就会躺在地上打滚大叫,直到把狼招来。我还有个妹妹叫欢欢,她还太小,没有形成明确的性格,每天寸步不离妈妈的左右。当然我还有美美和萍萍、安安这些堂弟堂妹,他们其实也都有着自己的小癖好。如果你成为我们大熊猫的朋友,你就会有时间慢慢了解我们啦。
这天我又来到宝兴河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第100棵竹子,我沿着那棵竹子慢慢溜达到河边。这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条河,我的爸爸明亮和他的伴侣——我的妈妈明月:总说这条河救了我的哥哥,他们说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河。
后来我去谷歌搜了一下,它叫夹金河,发源于夹金山峡谷中,顺便流经了我家所在的那片草金坡,和世界上那些宏伟的大江大河比起来,完全是一条寂寂无名的河。人所观察和了解的世界,就是他以为的全世界。这和佛法中的道理倒有某些相似。
我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改变我的命运。溪水清澈,我喝得很饱。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我美美地睡了一觉,除了我的哥哥,还有刚从大石寨后山赶过来的李龙龙。
我忘了告诉你们,李龙龙是另一个家族的熊猫,也就是那只被我哥胖揍过一顿的熊猫。他为了寻仇,来到了我家的山坡,没想到遇见了我。我们的见面,用他的话说,是“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老实说,我没想到他是一只有文化的熊猫。他和我哥哥,早已化干戈为玉帛。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