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
一
无论世界上己存有多少张这只鸟儿的绝世相片,当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突然落在阳台的栏杆上时,我依旧会饶有兴趣地拍下、写下它们短暂停留的样子,并轻声地对它(自己)说:来了!
二
三个月了,楼下游泳池旁的跑步机上有人坚持着每天的运动。楼上,飞鸟更频繁、更自如地在阳台栏杆上停留。也许他和我都在耐心等待着某个时刻:渐强的腿部肌肉能保证他冲破玻璃,向泳池突然一跃;鸟儿等着我,在我轻轻推开滑动门的时候。
别担心,会来的!有人说。
三
我像是在跑步机上运动,原地踏步却又像是收获满满。
我的眼睛盯在说明书上。在那个把身体切割成若干个独立部分的世界里,只需依照说明书的指引就可以实现想要的,那部分的结果。
我的思绪在远方。在那个等待着被意外不断搅动的世界里,在自己不断打开、关闭中建立又迅速遗失的世界里。
我陷在了对眼前事实的批判里,哪里都有我挑剔而忙碌的影子,在貌似犀利其实是老调重弹中寻找存在的快感。
努力扔掉那些说明书,努力关掉那些通往远方的窗口,努力抹去那些自以为是的批判,我把自己赶出了公寓。
四 刚从案板、鱼缸重回河流的鱼,脖子上的项圈印记尚未消散。
需要先从有用、有趣的评论习惯中走出;需要先从个人抒情、自恋的习惯中走出;需要先从直觉回应的习惯中走出。
让鱼儿们继续游动,诚实的身体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之近。
五
一只孤单的黑鸟在夜里飞来,在屋檐与我头顶之间的电线上停下后,便一动不动。它的木然阻挡了我与之交谈的兴致。在彼此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我们便各自睡去了。
清晨的台阶上,几坨白色鸟屎,它留在这里最后的冷漠,一把现在依旧存在的醒目利器。
六
无意间惊起稻田里成片的麻雀,停在前方道路边的电线上。走进电线,有意扬手,它们中的部分飞向更远一些的稻田里。反复几次后,它们便懒得搭理我了,游戏不是它们的兴趣。
对于争食的麻雀,拿布条甩石子赶鸟的农民要冷峻得多,无法摆脱彼此的生活的一部分。狡猾的它们早己领教了农民扬起长长手臂时的厉害,并把赶鸟人和他的稻田都写进了备忘录。
七
写在当铺社文化站侧墙墙裙上的演出通告,孩子们用小手里的白色粉笔,尽其所能涂写出他们的期盼。我们自以为重要的所言呈现在世界面前时,大多数人和大多数时候的模样。往往,我们并不自知或拒绝承认。
这个不在正式位置,无法端正书写的通告只会被极少数人注意到。被其吸引的原因并非演出内容,而是稚嫩的书写和语言组织里透露出的真挚和可爱。只能印证现在,无法支撑和预示未来的吸引。
深深地惋惜,不能给予她们到场的温暖,在看到早己错过的演出时间后。
八
永远无法回答:那些最终自信地落于纸上,并公布于众的内容,它们如何出现在脑海中?就像清晨醒来时看到那只不知疲倦的苍蝇,永远无法知晓它冲刺和突然折返的原因。
能回答的是:在偶遇合适的场域,在找到身体后,肯定自然而生,就像那只苍蝇只在我身前区域的上空来回地徘徊。
清迈
无声的雨在阳光中落下,树上微小枯花不断坠落的结果。我们在庭院的树阴下开始相聚后的第一次午餐。原本陌生的几道食材,浅谈几句后就手拉手走了出来。石榴、番茄、青红椒与褐色汤汁簇拥着一小块刚刚煎熟的鱼肉。物性的生、熟、冷、热随后在口腔中一一相遇。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被迫装下许多的餐厅和菜品,它们构成了此地的饮食话题和粗略的体验记忆。“拼贴”讨巧的魅力,一种对待食物和世界的方式。
更乐于留在公寓,乐于在不多的几道或新或旧的家常菜中流连。在成败相间的重复中让当地食材、烹饪方式与身体做更深入的交流,也许还会让拼贴自然生成。另一种对待食物和世界的方式。
常居者和短居者,生活和旅游的差别。
为了快速到达,出租车司机让汽车绕城3/4。年少时我会和他一样,宁愿参与一场争夺时间的运动战也不愿以边行边歇的方式,不愿为那原本吹弹即破的耐心增加厚度。
他在主动地追逐终点,在他眼里,世界是像理性一般透明的,是引导人的连续的直线。
他在规避不请自来的停顿,世界像诗一般的不透明,那些等待人们去连接的线段。
放下是松绑式的还原。
把脑海中聚集在一起的综合统统还原回去。就像把手机中的各种功能:电话、电视、广播、书本、游戏等还原到房间中原本的位置上去。这样,在清晨醒来时,你会缓缓地走出母腹,与房间里它们中的每一个靠近。在逐一辨识中走向它们,走向语言和存在。
照片远比目视清静。
省掉了声音和眼球转动,带着拍摄者的主观美好接引观者的瞬时一瞥。如果是一段视频,那更像是一段道路的监控信息,观者只会期待意外发生却不会在意日常经验中的细节。除非意外真的发生了,发生得那么意外。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数不清的邻居。在这里,语言障碍演变为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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