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马利朝窗外扫了一眼,那是一片风雪欲来的多云的天空。十一月中旬的暮色在北国的大地上渐渐弥漫开来。这里的春、夏、秋三季虽然让人心旷神怡,但十分短暂,剩下的都是漫长的冬季。尽管天色越来越暗,艾伦还是打算抽出时间,再去看看那只尖翅绿头鸭。
艾伦匆匆穿上狩猎夹克。那是一件带羊毛内衬,下摆与腰带齐平的短上衣。穿上它,活动起来非常灵活,同时还能抵御凛冽的寒风。他戴上羊毛帽,放下两侧的护耳,然后双手戴上连指手套。当他打开房门时,风几乎一下子要掀走他的手套。面对吹来的狂风,他垂着头朝湖边走去。
那些生长在艾伦家周围的梧桐和橡树,被风吹得弯下了腰。焦枯的树叶被风从树枝上掠走,高高地卷到空中,接着消失在视野中。阴沉的云朵预示着天还要下雪,在已是二十多厘米厚的雪褥上再铺上一层。艾伦凭着直觉沿路而行,来到湖边。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只绿头鸭。
除了湖心那一小片地方,整个湖面都结上了一层晶亮的厚冰。在湖心的那一小片水域里,那只绿头鸭在不断地拍打着湖水,一直绕着圈儿拼命挣扎,以免身下的一汪水冻住。,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抗争。中午时分,它周围那一圈水的直径大约只剩四米,现在缩小到不足两米了。在接下来的几小时之内,来自北方的怒号的凛冽暴风,会让这个水窟窿彻底冻结上。 艾伦皱了皱眉头。每年秋天,当野鸭、野鹅沿着这条路线飞来并栖息于此地时,他总是不知疲倦地射杀它们。看看射中的短颈水鸭、赤膀鸭、针尾鸭从空中翻落,艾伦几乎不受什么良心的折磨。他认为猎鸟是一项最好的运动。不过,当湖面冰封,那只绿头鸭就得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艾伦确信那只野鸭不是在这片湖上受的伤。因为除了他,几乎很少有人来这里猎鸟。而且今年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留下过伤残的野鸟。绿头鸭肯定是中了一些不太厚道的家伙的枪弹,在从空中掉下来的。之前它还飞了这么远的路,此刻因伤再也无法飞回蓝天了。不过,既然绿头鸭现在待在这里,那自然就由艾伦来处理了。
艾伦把一只脚试探性地放在冰面上,冰面没有裂开,他迈开另一只脚。他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这时,蛛网状的裂纹越开越大,湖水从冰缝中渗了出来。艾伦立刻抽身退回去。冰还不够厚。如果他在冰面上再走远一些的话,十有八九会掉进冰窟窿里。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冰的厚度薄得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而动用他的小艇来破冰的话,现在的冰又太厚了。令人绝望的是,绿头鸭不在霰弹枪的射程之内,用步枪射击也几乎无法实现;否则艾伦会直接射杀它,以免让它因湖面冰封而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一只猎犬也许可以搭救那只鸭子。因为猎犬身上有着厚厚的毛皮,冰水和零摄氏度上下的气温对它没有丝毫影响。尽管艾伦一直想得到这样的一条狗,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如愿以偿。
艾伦知道野鸭的命运是由大自然的规律所支配的。那些受了伤或是被其他痛苦折磨的野鸭无法为自己疗伤,它们必死无疑。至于说在因死而解脱之前它们还得受多少的罪,大自然对此漠不关心。不过,对于那些有着壮实的翅膀,每年秋天沿着迁徙路线长途跋涉而来,春天又沿线返回的水鸟,艾伦总是怀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与生俱来的爱。尽管他不知道该如何救助那只受伤的绿头鸭,但他也做不到扔下它不管,任其自生自灭。
嘶吼的风声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响亮。一根沉甸甸的树枝从紧靠湖岸的一棵枯萎的梧桐树上被风扯断并掉落在冰面上。冰碎了,水冒着泡儿泛了上来。到日暮时分,风也许会止息,待到天明,湖面的冰就可以承受住艾伦的体重了。不过那时,野鸭就冻死在冰里了。艾伦似乎有了新的想法,他转过身,朝身后的房子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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