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坐在自己的床上,玩着睡衣上的纽扣。
今天是星期天,埃尔维斯早就醒了。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直射进来。早上应该已经过了——现在大概是中午了。
埃尔维斯试了好几个扣眼,扣上一个,又解开一个。房间里渐渐热了起来。
哎呀,一只纽扣飞了,滚到了床底下。埃尔维斯看不见它掉哪里去了,他得爬起来找才行。
不过那样一来,爸爸妈妈就醒了。
埃尔维斯看了看爸爸和妈妈,他们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一动不动。对他们来说,星期天起床特别困难,因为昨晚开了一个通宵的派对,到早上才结束。
他们说,每到星期六晚上,所有的妈妈和爸爸都会开派对。他们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了一整个星期,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必须得找点乐子。妈妈说,因为他们上班的时候不能喝酒跳舞,所以埃尔维斯要理解他们。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小孩子成天都闲着,根本不需要放松休息。
埃尔维斯理解的是,爸爸妈妈放松休息的方式就是请陌生人来家里玩,或是去别人家玩。
不过埃尔维斯一点儿也没闲着,他有好多事要干。不过他就算这么说,妈妈也不会理睬的。因为妈妈说,没上学的小孩子也不干什么正经事,一旦上了学,生活才算走上正轨。
埃尔维斯索性不管纽扣的事了,他拿起妈妈的一份周刊翻了起来。
正经事——什么才算是正经事?
他一点儿也不期待上学。学校嘛,不就是一群老师和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在那儿能干什么正经事?
唉,看样子爸爸妈妈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埃尔维斯侧耳倾听他们的呼吸声。他很熟悉他们睡梦中发出的所有响动,所以很清楚他们什么时候会醒。爸爸会从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然后微微地打呼噜;妈妈通常打几个呵欠,接着安静片刻,然后发出一声透着沮丧的重重叹息,因为妈妈最讨厌起床。爸爸则不然,除了开完派对的星期天早晨,其他时候他都是一骨碌就爬起来了。
埃尔维斯也很喜欢早起,不过妈妈说,他睡觉的时候表现最好。
“埃尔维斯,你睡觉的时候最乖了。”妈妈说,“不吵不闹,特别让人省心。”
埃尔维斯真希望现在自己能睡着,不用坐在床上千等着。整个星期天就这么浪费过去,一点儿也不好玩。星期天本来是一周中他最喜欢的一天。要是他能轻手轻脚溜出房间,而不吵醒爸爸妈妈的话,整个上午的时间就都属于他自己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他不敢贸然行动。一旦他把脚放在地板上,他们可能就会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而一听到妈妈的动静,塞桑就会从厨房里跑出来,然后爸爸就会被彻底吵醒——带着一脸怒气。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会抱怨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完了。这一整天就算毁了。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耐心等待。
埃尔维斯翻了翻周刊。周刊上只有大人的内容,没有孩子的——也不尽然,妈妈订的周刊上就会出现孩子的照片。不过爷爷看过之后说,那些孩子不过是装饰品,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将妈妈衬托得更漂亮而已。
可是埃尔维斯连这点儿作用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妈妈也没有显得更漂亮。每次拍照的时候,埃尔维斯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妈妈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合影。
这样也好。
埃尔维斯拿出一只黑色水彩笔,将周刊上大人的脸都画上黑框框,然后又把孩子的眼睛涂大,这样他们看得就更清楚了。
他这么糟蹋妈妈的周刊,但愿妈妈别生气。
“你真是我的讨债鬼。”妈妈经常这么说。
妈妈的意思是,她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所以才生了埃尔维斯这么个讨债鬼。感觉就好像她一贯冒冒失失,免不了栽了个大跟头似的。
妈妈为自己上辈子造的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有一次,埃尔维斯蹦坏了厨房的沙发,还把脚崴了。据说妈妈生他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所以她再也不要生孩子了——这是他听见妈妈在电话里说的,妈妈还说,埃尔维斯就够她受的了。
这种罪遭一次就够了,这是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埃尔维斯耳朵都听出老茧了。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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