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这是一头年迈的雄兽，睡梦中翻动着它的身子。它又回到了往昔的那些战场，那时，它的牙齿还锋利，令所有动物胆寒，如今却已经磨损成一节节棕褐色断树桩的样子了。
它记得那只大狐，在争夺蚯蚓的冲突中杀死的那只。还有水貂，一种从别处来的残忍入侵者，钻进地下来寻它的幼崽。那一战它永远也忘不了，喉咙上深深的刺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它。
在那之前，当它还是头幼崽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人类带着狗来追杀，杀个不停。只有它被母亲叨走，成功逃脱。母亲把它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又回头去寻找其他孩子。但母亲再也没有回来，它被独自留在了这茫茫世界里。
靠着蠕虫和掉落的水果，它活下来了。第一个冬天很难，它挨过饿，受过冻，但都挺住了。
现在，它功成名就，称王称霸，在自己的洞穴里安然熟睡。强悍依旧，却渐渐老去。
然而，它的记忆一路小跑，又回到了那些人类和狗的身上。所有的知觉突然苏醒了。
气味浓烈。此刻，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恐惧在地道和穴室之间弥漫，它心中明白，是时候了。
它伸了个懒腰。
没错，这把老骨头，还有最后一场战斗要打。
第一章 醒醒，尼基！
“醒醒，尼基，醒醒！”
我不想醒。我只想睡觉，只想一直在温暖的被窝里缩着。自从家里的锅炉炸了以后，每天早晨房子里都冷得像地狱。晚上，呼出的空气会在窗户上结成霜，你甚至能用指甲在玻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醒醒，尼基，醒醒。快跟我来。”
叫我的当然是肯尼。肯尼是我哥哥。大家都说他“简单”，这话一点儿不错。我知道，你并不想说他“头脑简单”，但在我看来，这个词形容肯尼挺合适。他脑子里从没有那些把正常人搅得心烦意乱的东西，有时不太能转得过弯儿来，也不知道怎么使坏。他总认为别人都像他一样好心。还有，他一次只能想一件事。
他出生的时候大脑缺氧，留下了后遗症，按照如今的说法，就是有学习障碍。不过，就像我说的，我认为“简单”这个词总归比“障碍”或者“残疾”更中听、更友善、更真实。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也能“简单”点儿，并且快乐，像肯尼那样。
“快来嘛，尼基。”肯尼恳求道。
我半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窗户。窗外仍然是一团漆黑。
半睁开这只眼睛是我这天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哈！”肯尼叫了起来，声音快活得有些沙哑，“我看到啦！你醒啦。来嘛，我们得走啦。”
“走开，肯尼。”我说，“现在还早呢，外头都能冻死人了。”
这么说完全没用。他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不等我回过味儿来，衣服已经套在我身上了。
“肯尼，你到底要搞什么鬼？”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生气。对肯尼说话的时候可不能带脾气，不然他就会真的难过。 “来嘛来嘛，”他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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