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天上来/伟大的历程》:
第一章 失约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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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这天,是算命先生口中的黄道吉日。迎娶新娘的喇叭声,一大早就在石头洼东头响起,鞭炮也炸红了半个天,把小小的石头洼东村震得鸡飞狗叫。全石头洼几个自然村的人奔走相告:老黄家的黄卯卯,今天要娶媳妇了!
消息传来,人们就像自己家办喜事一样,全赶到了老黄家看热闹。要知道,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村里,能赶上这样的喜庆日子,那是十年九不遇的,迎亲的锣鼓声,早已变得让人觉得陌生,陌生得想不起什么模样来。不过,人们心里也清楚,在石头洼,除了像黄卯卯这样又英俊又有一定文化的棒小伙子能娶得上媳妇,其他人估计一辈子都没戏了。
天还没有亮,打扮得风风光光的卯卯,就在鞭炮的欢送下,带着接亲的队伍下山了。一同去接亲的小伙子,全是挑选过的后生,个头又高人又有力气,挑起黄家准备的米粑——扁担和筐全是抹过红的,腰上系的是红丝带,压得扁担一颤一颤的,吱吱扭扭作响——由卯卯带路,排着队下了山。山下,高价雇来的两驾大马车正等着呢。据说新娘长得好漂亮,还来自一个不缺水的大平畈。那里有河流,也有水库,即使发生了六个月的大旱,河流干涸了,水库见底了,还有地下水可取。在石头洼人的眼里,水就是无价之宝,有水的地方就有真龙王,有水就有了一切。只是有一点,又漂亮又不缺水吃的新娘,为什么会看得上石头洼呢?谁都知道,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就得做好渴一辈子的准备,哪个姑娘能这么傻呢?——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那还用问,人家看上了黄卯卯这个人呗。”马上有人反驳。
黄卯卯这个孩子,人好不假,长得又端正,人好就能当水吃吗?娶一个同样缺水吃的姑娘,谁也嫌弃不了谁,还说得过去,但要说娶来一个不缺水吃的姑娘,这事在石头洼还真没有听说过——许多人还是打消不了心中的疑惑。
于是,抱着疑问的妇女们就涌向了石头洼东头.以祝贺卯卯娘为由头,顺便去打探一下新娘的情况,看看新娘长得到底是什么模样。
卯卯娘呢,自从儿子一大早去接亲,就一直站在村前的路口上,眯着一双半瞎的眼睛,注视着山坡上的那条路。大儿媳妇李华,起先也扶着她一起候着,被她打发走了:
“你别老跟着我,回去给厨子打个下手。”
“有寅寅呢,他让我陪着你。”
“不用,要闲着就给你公公揉腿去。”
明知为时尚早,老太太还是固执地不挪地方,就像自己一离开,就无缘见到新娘一样。也难怪,都要再次当婆婆了,心里能不激动?能不迫切?不过,她心里也没忘记默默祷告着,希望小儿子他们顺利地把新娘接回来,千万别出差错。
“卯卯他娘,恭喜你呀!”人们朝她围拢过来。
“同喜同喜,进屋喝酒去。”卯卯娘笑眯眯地答应着,眼光还是没离开那条窄窄的山道。
人们尽说着祝贺的话,可卯卯娘光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酬,心思只在儿子和即将过门的儿媳妇身上,悄悄地扳着指头算:卯卯该到老丈人家了吧?亲该接到了吧?新娘该上马车了吧?新娘的嫁妆怕是有七八抬吧?听媒人说,新娘还要装两桶干净的深井水封好带过来,作为嫁妆之一。哟,要是嫁妆太多了,两驾马车拉不下怎么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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