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东天/当代著名作家美文自选集》:
女贞籽汁地
晨,阳光碎了一地,亭子边上女贞籽铺满了一地。
这种女贞籽在春夏之交不落完是不罢休的。
麻雀就在满地的女贞籽上跳跃,见了人,并不急于飞走,近了,才极不情愿地去了。
我不在时,这里是它的天下。
它是主人,我是客人。
人在一个舒适合宜的环境里待久了,也往往会忘记而不自觉幻想成为主人。
我倒是希望,麻雀不要走,我们都是主人,我们又都是客人。在天地间,谁又何尝不是客呢。
开始几天,女贞籽落一回,我扫一回,一天一天,总扫不完。
随后干脆就懒得再扫了,或者几天或者实在看不过眼才扫一遍。
一地女贞籽,煮茶的声音,一只喜鹊过来探望了我一番,又飞走了。
笼子里的孔雀和亭子里的孔雀一起歌唱的时候,是洞边最安静的时候。
我和鹅都被动当了听众。鹅拘在同一所笼子,它无法跑掉。我,一般乐享其成。
孔雀安静的时候,鹅还有几只鸽子便活跃了,腾跃在笼子里,它们庆幸孔雀还有安静的时候。而亭子里的客人们和鸽子、鹅们的感受却不同,往往要赞扬孔雀一番,当然少不了呱唧。
这只孔雀当然很得意的,它会拿这儿最好的水果或者糕点招呼客人,掩饰它的喜悦,也乐于享受这种赞赏。
灰喜鹊又飞来,刚站稳,又一只也飞过来,深情望着前一只,看来也是一只单相思的情种。它俩加人了我们品茶聊天的行列。
有时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会多停留会儿,要是自己无兴趣,就匆匆飞去了,那一只爱情鸟也尾随而去。
我们都是鸟儿。
其实我们生活中有太多樊笼,或不得已,或是自造。
鸟儿是自由的,可以在女贞籽地上跳跃,也可以上茶台来。
女贞籽踩破便有些讨厌了,汁子印在地毯上成为渍迹。所以还是要每天扫去,有许多事都会成为经验或者教训。
亭子西那棵槐树的槐花短暂而灿烂地开过了一阵,那种香是妈妈的味道。我摘上一缕置入口中,体味这种泥土的芳香和那丝甜甜的味儿,就着茶,看着桌上它的花簇,一起芳香。
女贞籽落完的时候,天气渐渐热了,新的籽便渐渐滋生。
桐花开了,也即将谢去,这种持久的香味让四月就在它们的味儿中老去。
傍晚时分,那只馋猫又潜了来,纸杯还有半杯葡萄酒,那么,今夜就让它在槐花酒里醉去。艾草香,又一年
小时候,每年的五月当前,娘总是扯一把艾,放在门墩上或者门背后拐角。
我不明白,就问娘:放这干啥?
娘说:小心蛇往家跑。
我挺害怕,每年看见艾草,就想到了蛇。
有一年,我家后面的老房拆成了废墟,结果钻进来了蛇,娘说,唉,今年忘了放艾。
大了以后,知道艾草并不防蛇,却也知道了它的更多功效。
住到了楼上,不会担心有蛇。可在夏天,只要娘在这儿,总要让我弄上一把艾草,放在门口拐角。她不听我的,说,防蚊虫呢。原来她也知道艾能防蚊虫。
一阵子,有了点脚气,买了药晚上坐在沙发抹,娘说,泡些艾洗,好得很呢。
抹了几天,轻了停,停了来,来了抹,抹了了轻,反反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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