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那面墙上,七张全是看水人照。最末那张,我站在黄土屋外大门右边,紧靠着门,穿着老旧的军大衣,提着那把火药枪,头与门楣一样高,仿佛一个老侍卫,正严肃、尽职地等候门里走出一位国王来。门右边挂着一块牌子:南海大堰板壁岩水管站。这也是唐风集团来人摆拍的,一年前的,最新的照片。这张照片,挂在很多地方,公路边、火车站、机场,还有网络上。他们的配图文字是:
一条大堰与一个人的五十年。
1950 年之前,我的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乡间混混,无爹无娘,不劳不作,又歪又恶。乡俗把这种人叫作“干人”。即便他成了家,养了子,他也还是个混混,还是个干人。他靠能把天上的喜鹊喝下来跟他去啄米的本事,把我的母亲弄到了手,并在月夜的苞谷林里,办成了“好事”。当时,他们还没订亲。母亲是一个小小殷实人家的独女,无缘无故,肚子一天天大了。母亲遮掩不过,只好道出了实情。我的外祖父气得提起一把大马刀,冲出院门就要去找那个干人拼命。好在我外祖母冷静。她颠着一双小脚,白着一张脸赶出门来,整个人吊住外祖父的手,哭着说,我的天爷哎,那个挨千刀受万剐的干人是你惹得起的?你这一出门有去无回不说,只怕是不到天黑,连我们这几间瓦屋也成了他的火塘了。你要是想去送死,还赔上这份家业,那你就去吧。
温馨提示:请使用员工书屋的读者帐号和密码进行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