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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无库存
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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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SBN:
    9787550037755
  • 作      者:
    谷家荣
  • 出 版 社 :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2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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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月半》:
  残阳没下山头,老鸦影影绰绰的羽翼淹进昏黄的暮色,娘家箐小村死寂沉静。闻得房后起了脚步,福田家里的老狗闷闷吼,宗布老人打着灯笼,吁了吁,径直朝门洞走来。老狗收住嚷嚷,摆摇起尾巴。院门半掩,老人欲推门,福田正巧从里头缓缓拉开,神色呆木,凹陷的眼睛巴望着打灯的大舅公。
  “这……”
  宗老爹顿感不妙,话搁在喉咙,急着步子跨进门。西屋边角的木板矮床搭一块蓝底白色碎花的旧被,靠近床边,他看清楚了老妹蜡黄皱缩的瘦脸。
  福田老娘,卧床两月不起了。
  打平日里,老娘生性好强,头年得了热疾,原本该轻便手中活计,好生养治些时日。可天时不顺,接连三年大旱,庄稼地颗粒无收,福田老娘带病持家,日子越发劳苦,没哪天不为家计奔忙,抱病大半年,人秋后,终卧床不起,半月不进食了。人正值弥留之际,即便老哥打灯靠近,她也撑不开眼皮,一张皱巴巴的皮紧贴脸骨,两眼深深凹陷。宗老爹把手中马灯晃晃悠悠打到老妹额头,心愈发不忍,老泪顺着面颊热乎乎滚落,透过下颌花白胡须,直直滴到枕边。像是冥冥中感觉到有亲人近了身边,福田老娘的眼角微微湿泪。
  当晚,福田娘就过世了。
  人走得有挂念,至死,老人眼角的泪水都未能挤出。人走得安静,除打灯前来的宗布老人和儿子福田守候身边,村里再无人知晓。
  村庄依旧静寂,火塘木钩挂着的马灯抽出一条柳叶灯舌,照出小个光圈,滋滋跳动几下,旋即又安静下来。昏黄灯光下,福田歪坐床头,宗布老人斜靠壁板,老狗匍匐床前静静守候……,油尽灯灭,直到次日晨阳爬到屋头。
  外头三声敲门。
  是有人来,福田直了直身子。老狗不出声,快步溜出屋子。“福田哥”,一声熟悉的清嗓喊声,来人正是牛膀子村的沙莲香。
  莲香三岁时没了父母,被牛膀子的“沙”姓人家领养,得名“沙莲香”。四十出头的女子,莲香一向喜欢睁着眼睛过日子,耳朵灵得过分,活得像个透明人。远村近邻有啥事,数她消息及时,哪家人情长短,她心中也最有数。莲香识得字,能说会道,啥子烂渣子事到嘴里,她都能给你软乎乎说成书,讲成理。做事又严实合缝,她自己也觉得脑筋富裕,故时常替十里八村人说官司,大伙依着养父母家的子女排行,都管她叫“沙二姐”。
  进得家门,莲香一眼落在床头,人急忙跪到矮床前,给老娘恭恭敬敬磕三个头。
  福田老娘去世的消息传出去,村邻老幼挨个来看,哀叹老天又收走一个勤快人。三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苦日子活出真感情,更是扎心痛。
  “福田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当给老娘早些人棺才是。”当着同村人的面,莲香提了要紧话头。
  福田缩靠在火塘边柱脚,脑袋低低搭在膝盖上,双手捧着后脑勺,好像个纯粹的闷葫芦。家贫如洗,庄稼地颗粒无收,连老娘也是饿着肚子死去的,如今装棺葬母的愁难之事没个依仗,福田心头更没底,莲香二姐的话,他哪敢插嘴,两个耳朵尖微微颤抖,眼角轻抽搐,分明是惊着了。
  “入棺归葬了老母,才是大孝。”莲香拽住话头,眼睛直勾勾对着福田,“至亲老娘,不至于裹席葬吧?”
  有如惊雷敲震,福田直起腰杆,两眼发红,傻愣愣望着莲香,急急眨眼睛,可终究心里没底,又软趴趴地把视线收回到自己近前。
  莲香不变神色,眼睛慢慢斜向靠坐在石门墩上的赵老七。
  “二姐的话,在理。”
  明了意思,赵老七接嘴冷冷敲个边鼓,旋又对着莲香偷偷打个坏笑。福田靠柱脚忍着不敢吱声,他难得应对老娘的事,眼珠迟钝地转动两下,头埋得更低了。
  赵老七有意附和莲香二姐。他记着那场人命官司案,正是福田老娘把自家二哥赵应平送讲了牢狱。
  赵氏一家世代煮酒为业,及至父亲赵老坎这代人,家业兴,人丁旺,赵家便成了防城县十里八村的富裕人家。家大势大,在村里购置了许多田亩,赵老坎这人行事越发霸道,然而时运不济,再大的家业也难维持。六年前,天气大旱,为了争得村前那块水源肥田以续酒业,赵老坎可谓是用尽心思。田地归属于福田家,赵老坎左右逢源好说歹说,甚至想以高价购买田地,可母子二人就指望那点田地生活,福田老娘哪舍得出手。既然行不通,赵老坎干脆另寻歪主意,不晓得翻了哪辈子祖宗为证,放话给福田娘,硬说村前那块田地原本就属于他老赵家的,从哪辈人算起,赵家可怜福田家,暂时借以耕种,如今到他这辈,要替祖宗收回老地了。总算是找得个合理借口,赵家打算强霸强占,一大家子人动起手,不顾田里的庄稼,搬搬抬抬,说要把自家小酒坊移置到水源田的地方。此等仗势欺人,福田娘怎忍得这口气,提了顶门杠,冲到赵老坎面前,叉开两腿大摆架势,说要跟他拼老命。赵家人多势众,一家子围拢过来,大儿子赵应天死死拉住福田娘的手腕,二儿子赵应平拽住门杠。福田娘难得动弹,赵家人又是动手脚,又是羞辱打骂。恰此时,福田大妹子福娣提一把老弯刀,冷不丁靠近赵应平后背,想给他来个一刀了结。幼弟赵应才大声喊话,赵应平立马侧身躲开,顺势抬脚给个小勾绊。福娣没稳住,一跟头栽倒下去,弯刀正正挖在脑门顶,当场毙命。杀人了!看着满地血红,福田娘大喊一声便晕倒在地。事后,福田娘告官,非得让赵家老二偿命。三个月审断案子,赵应平过失杀人,官府给他判了十年刑期,阴森高墙,关进防城监狱。但事还没消停,赵家的灾祸接踵而来。次年,大儿子赵应天应征人伍,原本指望他从军出人头地,哪晓得入伍仅半年便战死边关,空一场。如今,四个女儿赵应红、赵应梅、赵应菊和赵应艳先后外嫁,赵老爷子年迈体衰,独个走动都吃力,家里就只剩小儿子赵老七了。老七,原名叫“应才”,在家排行第七,故而村里人都习惯叫他老七。只是吧,这个本想为老赵家“应财”而得名的赵应才,家母生他时难产大流血,请来的接生婆硬把他从娘肚子里扯出来。人倒长得三分精致活络,只是老七打小没得娘呷奶呵护,嘴上从来没得娘的奶头塞过,心性总有些不稳,冷不丁地会做些让人难得理喻的傻事。村里头好些人幸灾乐祸说:“霸道人家遭老天报应,老七就是个娘胎里带来的孽种。”
  堂屋里,赵老七跟着讲些大道理,福田仍不吱声,他俩各自有心。老七自个合计:这穷鬼,家里没啥值钱东西,连装老娘的棺木都没有,看他怎么把老娘安土?抓住这个好时运闹腾一阵子,兴许还能为家里捞回点老本。
  莲香提起的话头僵持着,门外人群一小阵乱哄哄。“三爷,三爷好……”一个个忙着起身打招呼。莲香斜眼出去,左三一瘸一拐已经走到门口石坎。左三幼时读过两年私塾,肚子里装着点墨水,为了安家运,娘家箐哪家有事都得请他到家里转出转进说些纳财送瘟神的话。左三就是个臭名四方的老鬼头,满肚子的黑心肝五脏,从来就没见他讲过啥书理。村屋老小,甭管你红白喜事,有这个赖皮在场,他总要光明正大地使点手脚,捞好处。蛮野村夫,行事霸道,又长着一张吓人的疙瘩死人脸,村里人没哪个惹得起,请他,只求躲个平安。今日,他主动到福田家,不知又想搞什么瞎事。
  听得左三爷到,福田心下更是慌乱,直起身正想走出去迎时,左三已猫腰在大门口。见人,他向来那个样,嘴上停住嘘嘘口哨,猫腰朝屋里瞄了瞄,脑袋又缩回来,眼睛斜瞟场院起落的人。一个精刮瘦个子,左三身上的汗酸味更是让人胀脑子,大伙老远就嗅到他的脑油臭,但又没谁敢捏鼻子埋怨,只能紧缩肩头暂时关住鼻孔。大门前,左三瞪眼瞧,一甩油腻的蓬松长头发,眼睛转到屋角的小矮床,再跛脚,瘸腿扫过门槛,进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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