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战士同志:“十月革命”里的中国志愿兵》:
1.三行字
这是一九五六年夏天的事。我们两个人为了创作上的事情,到罗斯托夫去。那时,对《中国战士同志:“十月革命”里的中国志愿兵》的写作,一点想法也没有。
但在顿河的首府①我们偶然看到了一份四十多年前的文件,文件上的三行字打破了我们原定的计划,改变了我们采访的路线。从此,这件事占用了我们整整三年的时光。
这份文件就是南高加索的著名革命活动家马哈拉泽记述国内战争的回忆录。回忆录写得很好,但如果不是其中有三行字提到弗拉季高加索中国营战士的话,也许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在马哈拉泽看来,中国营在捷列克城的革命斗争中,曾起过决定性的作用。一九一八年六月,弗拉季高加索的苏维埃政权也全仗了这个营的支持。
我们在罗斯托夫州共产党档案室见到了历史学家拉扬柯。他把马哈拉泽这位老布尔什维克的回忆录抄本拿给我们看,还提到中国营的营长姓包名清山。在马哈拉泽的回忆录里没有提到包清山的事。但是,拉扬柯在一份档案文件上,却找到了有关这位中国指挥员的一些资料。
这是值得研究的问题。过去,我们只知道红军里的中国志愿兵的活动,一般都是在我国东部,而不是在南部。在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密林中,在阿穆尔河沿岸的广大土地上,在乌苏里江边区的荒原里,在沿海区的丘陵间,散布着一幢幢孤零零的中国劳动人民的住房;在东部城市的郊区,聚居着中国的移民。也正是在那些地区,无数的中国劳动者,响应了革命的召唤,拿起了武器,同俄国弟兄肩并肩地为苏维埃政权作战。
中国志愿兵支队也曾在我国的中部孤军作战。但是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在战斗中表现得怎样,直到现在为止,谁也不能作出明确而详尽的答复。
我们在马哈拉泽的回忆录里,第一次发现了中国营的正确番号和中国战士作过战的城市名字。
但是,弗拉季高加索中国营应否获得内战时期举世驰名的国际团队的荣誉呢?
包清山是否可以和卡洛立·斯维尔契夫斯基、斯拉瓦亚尔·夏斯吉克、奥列柯·杜吉其、托依沃·安蒂凯年①并排在一起呢?
这些曾在捷列克城为革命事业而奋斗的中国无名战士的光辉形象有力地吸引着我们,深深地感动了我们,我们决定放弃原计划,沿着弗拉季高加索中国营转战的途径去采访。
拉扬柯以学者素有的郑重态度,劝我们放弃这种尝试。他是《顿河、库班与黑海经事》的编者,他知道,有关中国志愿兵的史料非常缺乏。
大概是因为我们对学术界不够了解,所以他所援引的论据并没有对我们起决定作用。当时,我们天真得很,根本没有考虑到实际的困难。
只是到了后来,困难才显现出来了。当时,我们已经忘记了来到顿河的原定计划,满怀胜利信心到奥尔忠尼启则市去。马哈拉泽写的弗拉季高加索就是这个城市的原名。
我们在星期日到达奥尔忠尼启则市。各机关都没有人工作。看来,这一天是无法进行采访工作了,我们就到这美丽而热闹的南方城市的中央大街去溜达。
刚走了几步——谁知竟有这样的事!——我们忽然看见一个中国人。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青年人,他穿着笔挺的裤子,漂亮的丝料衬衫,整整齐齐地结着一条领带。
无论多么善于幻想的人,也不能把这位青年当作一位内战时期的老战士。但采访的热情常常会促使人们采取完全不合逻辑的行动。当时我们的行动就是这么可笑:我们径直朝中国青年走去,局促地跟他攀谈起来。
虽然他的俄语说得不大好,但他还是听懂了我们的意思。他是一名技术人员,从北京来到此地才半年。他在本地一个工厂里实习。他要掌握一套技术,然后好回祖国去工作。
这个城市里还有中国人吗?当然有,有好几个,都是青年,都是来实习的。
至于内战时期在弗拉季高加索作过战的中国人,他可没有听说过。
中国青年沉吟了片刻,突然喜笑颜开起来。他说他认识一个本地中国人。这是一个老人,在本地住了很久了,也许能提供很多这方面的材料。
我们立即请他领我们到老人那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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