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必去/意林》:
假石
朋友请人设计庭院,完工之后,邀我去看。
小桥流水固然精致,可是,嶙峋巨石更得我心。
朋友笑道:“假的。”
嘿,那石,居然是赝品?
原来,工人把陈旧的报纸揉成一团一团,塞进大大的袋子里,然后,在外面涂上一层厚厚的石灰,再髹上一层接近石头原色的漆,便大功告成了。
噫,大模大样,原来是虚张声势。
朋友笑道:“以假乱真呢!”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见石非石,我嗒然若丧。
一年之后,朋友投诉:“巨石”惨遭白蚁啃啮,面目全非。说时捶胸顿足,无比愤慨。
我呢,哑然失笑。
嘿,肚里没料的、狐假虎威的、鱼目混珠的,通通经不起考验。
朋友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咎由自取。
来者,必去
一日,坐在厅里和好友阿丽聊天。谈兴正浓时,一只老鼠突然从门外的花园窜了进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跳上椅子,尖声叫嚷。阿丽纹丝不动,气定神闲地说:
“嘿,你担心什么呀?它会进来,也一定会出去的。”
果然,老鼠在屋里兜了几圈,又拖着灰黑、邋遢的尾巴.溜出门外了。不必劳神费力,更不必喊打喊杀。
我狼狈万分地从椅子上下来,讪讪地为自己打圆场,说:“哎呀,你连老鼠都不怕,真没女人味!”
阿丽微笑地应:“我不怕的,又岂止老鼠?”
诚然,在她的词典里,是没有“惧怕”这个词儿的。
她的生活,风猛浪高:好友骗财、婚姻失败、事业逢挫折、投资又亏蚀。换了旁人,早已精神崩溃。
然而,在最痛苦、最黑暗的时期,她还是咬紧牙关对自己说:“来者。必去。”
凭着这个信念,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海龟的眼泪
在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岛的小镇百富院用过午餐后,冬龙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带你去尝一种特殊的东西。”
一迈入那间店面不大的咖啡店,便看到柜台上的盘子里高高地叠放着大小如乒乓球的东西——圆、雪白。
啊,是海龟蛋!
根据民间的说法,一枚龟蛋的营养相当于五枚鸡蛋,能滋润女性肌肤,也有人称它有御寒之效,所以,尽管价格比鸡蛋高出许多,许多人对龟蛋依然趋之若鹜。
嗜食龟蛋的冬龙,好整以暇地将龟蛋敲开一个小洞,倒人少许胡椒粉和盐,然后,“嗦”的一声,将蛋白连同蛋黄一股脑儿吮吸人口,满脸都是陶醉之色。他指出,龟蛋黄酥软嫩滑,入口即化,不像熟透的鸡蛋黄,千巴巴的。
他频频劝食:“龟蛋就百富院这地方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眼里看着那一盘仿佛还附着生命活力的龟蛋,心里想着的却是海龟的眼泪。
多年前,我曾到马来西亚东海岸的关丹去看海龟生蛋。
一连守了好几夜,终于,在一个星光暗淡的夜晚,有只形体硕大的海龟慢慢地从漆黑的大海里步履蹒跚地爬了出来,然后,用短短的手和短短的脚,在沙滩辛辛苦苦地挖了一个大坑。坐在这个大坑里,它下蛋,一枚接一枚地下,产了许许多多的蛋。白晃晃的龟蛋镀着点点星光,煞是美丽。然而,深深地触动我的,却是海龟的眼泪。它一边辛苦地生产,一边痛苦地流泪,那眼泪使星光变得模糊,令海浪变得寂静。海龟生产完后,用泥沙把大坑严严密密地盖上,才一步一步地爬回暗沉沉的大海。疲惫不堪的它,心里应该是骄傲而又喜悦的,因为它知道,埋在沙坑里的小龟蛋,只要经过五十天左右的孵化,便可破壳而出,变为一只只活泼可爱的小海龟。可是,它全然不知的是:这场耗尽元气的生产,仅仅是白耗力气的活儿;它升作母亲的愿望,只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奢望,因为利欲熏心的人类,在它疲惫不堪的身子还没隐没于大海时,便已将沙坑里的龟蛋悉数挖走了。有些人甚至将产后的海龟也一起拎走。
在产卵季节里,雌龟能生产三窝至六窝蛋,每窝蛋多达一百余枚,生产间隔期约为十五天。之后,它必须休息两三年,才能储集足够的体力再次生产。然而,不论海龟产蛋率有多高,市场还是供不应求;同时,在人类的滥捕滥杀之下,海龟的数量已逐年递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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