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坞村的童年》:
“双抢”记忆
“‘双抢’了!请各大队、各生产队做好准备,确保‘双抢’顺利进行……”听到山坡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双抢”(“抢收抢种”的简称)的内容,我知道整个公社的大部分生产队第二天就要进入农民最为繁忙的时候了。
广播里传出陈明珍的声音。她跟我妈一个姓,我叫她阿姨。她曾经来过我家,我也跟着妈妈去过她当时公社里的宿舍。听到她的声音出现在喇叭里,我就会很自豪地对小伙伴们说:“听到了吧?这是我阿姨的声音。”当然小伙伴们也会因为我阿姨的声音会出现在广播里而感到惊奇。
当时,我父亲的姑父也在水口公社工作,人们都叫他“蔡股长”。我只知道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就当兵,后来转业到了这里,和我姑婆成了家。我见过一张他穿军装的照片,他挎着一把盒子枪,很威武。那个时候,我总想听他讲打仗的故事,但他总是淡淡一笑说:“打仗是要死人的,有什么好讲的。”我的姑父是山东人,他皮肤黝黑、个子高大,但十分和气。他喜欢养点花花草草,还喜欢我家自留地上种的玉米。也因为这个关系,我经常去公社。
明珍阿姨平时就放广播,很少在广播里说话,除非宣读通知,而“双抢”就不一样了。
对于第一次参加“双抢”的记忆是我七岁那年。那个时候正好是暑假,孩子们不用上学,作业也少得可怜。之前的“双抢”,我和妹妹、弟弟都在家割草,用于做猪肥料。我们三个都有硬性指标,上午、下午每人各一担,但篮子的大小却不一样,其余时间尽管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大家都忙,也很难找到玩伴。而爸爸妈妈都要参加“双抢”,早晨五点出发,晚上八点后才能回家,去的时候还要拉一车猪肥去无池里。
雷坞村有两个生产队,田都在无池里。无池里到处是田,有些属于别的大队和别的小队。所以,“双抢”的时候,这个地方非常热闹。
雷坞村属于半山区,是自给性质的村子,生产队的田不是很多,但每家不用交余粮只交公粮。尽管如此,对孩子多、工分少的家庭来说,粮食来源还是非常紧张。
父亲连夜开始写稿,内容是关于雷坞村“双抢”的打算和动员情况,第二天一早他还要送到公社广播站。我的父亲是公办转民办的教师,三年困难时期精简下放到了我妈妈的村。父亲教书拿钱,干活还有工分,“双抢”期间除了参加劳动挣工分,还得给公社广播站义务写报道。我的父亲当时是公社有名的语文老师,公社干部都认为他的文笔好,因此写报道责无旁贷。
我的妈妈是响应国家号召提前毕业的师范生,毕业后就回村劳动,能成为公办教师,那是落实政策之后的事。
晚上,我开始走村串户,打听小伙伴们谁会参加“双抢”,或打算干点什么。弟弟当晚也蠢蠢欲动,在腰上别了一把镰刀,嚷嚷着要去割稻子。不过,我的父母没有同意,他被安排跟着外婆守村看家。
由于激动,我睡得比平时晚,第二天到了吃早餐的时间,母亲叫了我和妹妹两次才叫醒。早餐吃的是干饭,菜是自己家腌制的萝卜干。
出发了,我和母亲一个车,妹妹和父亲一个车,拉的就是猪肥料。父母早就把两个车给装满了,其中一个板车还是借的。
父母在前面拉,我跟在车后,因为下坡较多,大多时候是一路小跑,得跟紧板车才行。当然,只有很少的上坡出现时,需要我们在后面推车。
大约一小时,我们就到了无池里,把猪肥料卸在田边。九华里的路我们比平时走得还快,因为下坡多,板车会有惯性,借着惯性我们会省很多的力气。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