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6月,霍奇纳去圣玛丽医院的精神科病房拜访了一位好友:欧内斯特·海明威。
那是他们之间的*后一次谈话,因为三个星期后,海明威就回到家中自杀离世了。此前,海明威曾断断续续向这位好友讲述了他长年在世界各地旅行的经历,而这最后一次的对话包括了那些经历的最后一部分。
对于一些特殊经历,海明威总是不会把它们全部诉诸笔端,以备才思枯竭时的备用材料。但是,这位伟大的作家在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决定把自己意味深长的故事托付给霍奇纳,这样就算他自己不写出来,至少还有人知道这些故事……多年以来,霍奇纳从未公开过这些往事。现在,他将按照海明威的本意把这些故事讲述出来。
在《恋爱中的海明威》一书中,我们将看到一个多情、谦逊、体贴又充满矛盾的海明威。他用他那典型的实话道出了他的婚内生活,即他在巴黎的浪漫生活;他是如何打赌并失去“真爱”哈德莉的;以及此后他是如何用尽余生苦苦寻求着那样的真爱的……本书中讲述的这个海明威“鲜为人知”。让我们和大师面对面,聆听到他年轻时的故事,而正是那些经历,决定了海明威余生的轨迹,并且一直困扰着他,直至生命的结束。
1954年1月25日上午,世界各地都在疯传欧内斯特及妻子玛丽于乌干达默奇森瀑布(Murchison Falls,Uganda)附近的深林里飞机失事遇难的消息,于是举世发出讣告,为其哀悼。但没过多久,这条灾难新闻就被一项报道取而代之,报道称,欧内斯特竟突然奇迹般地从布蒂亚巴(Butiabe)附近的丛林里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串香蕉,拿着一瓶哥顿金酒。据美国联合通讯社发稿称,记者们十分震惊,全都冲过来采访欧内斯特,他对大家说:“飞机的运转状况还不错,这是我运气好。”
但几个小时后,他就不那么走运了。一架救援飞机被派往出事地点,接欧内斯特和玛丽回肯尼亚(Kenya)基地。那是一架德哈维兰轻型飞机,用胶合板制造的30年代双翼飞机,飞机在起飞的瞬间坠毁并着起大火。这一次坠毁事件给欧内斯特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我给他发了无数封电报试图与他取得联系,最后终于收到一封电报回信,要我往他所在的威尼斯格瑞提皇宫酒店打电话。那时我正在海牙,为一家杂志社采访王储贝娅特丽克丝公主③及其征求皇室意见的常驻占卜者。
我打电话给欧内斯特,他力劝我早日结束皇室访问,前往格瑞提皇宫酒店。他说:“我弄到一辆全新的蓝旗亚,并配有优秀的专职司机,可以载我们前往阿尔卑斯山,并沿滨海路一路开往潘普洛纳,参加圣佛明节。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那几次从非洲上空掉下来,我真是吓坏了。”
这之前,他经常打电话邀请我前去一些令人向往的地方旅行,但这是第一次私人邀请。他听上去有点难为情。
当我到达格瑞提皇宫酒店那个靠转角的房间时,欧内斯特头戴网球帽,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身旁的书桌上摆着一摞报纸,他正读着世界各地发布的他的讣告。看到他的样子,我吓了一跳,我在敞开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我上一次见他是在1953年秋天的纽约,后来不久他便去了非洲。这五个月期间,他竟老了许多,着实让我震惊。他所剩不多的头发(大多都被烧掉了)从棕色变成了花白,烧焦了的胡子也白了,整个人看上去矮小了些;我不是说他身体瘦削,而是说他身上那股不屈不挠的劲儿不见了。
他突然大声念起手中讣告上的文字:“‘虚张声势的文学流氓!’”他大声笑了起来,拿起身旁桌子上的酒杯,一口喝光。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打手势叫我扶他从椅子上起来。“我感觉自己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动物。”我扶他站起来时他这样说道。
“你还好吗,老爹?”我问道,“我是说你的真实情况(true gen)。”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短语,用于指介于事实和讽刺之间的一个词。
“右臂和肩部脱臼,”他说,“肾脏破裂,情况糟透了。脸,腹部,手,尤其是手,都被德哈维兰的大火烧伤了,肺部也被烟灼伤。来,我用彩色电影(Technicolor)证明给你看。”
他带我走进卫生间。浴缸和手盆中间的拐角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五六个盛有尿液的玻璃杯。欧内斯特拿起其中一个,在亮光下向我展示里面的黑色物质。他说:“因为某处肾脏细胞堵塞,两天没法小便。你瞧—它就像羽毛梗牙签一样在那漂着。这颜色很吓人,像李子汁。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从非洲坐船过来给我看病,开了些治疗肾脏的药,把烧坏的组织切除了—他是位优秀的医生,他说我本来在坠毁现场就可能死掉的,现在依然有生命危险,要我严格控制饮食。跟你说实话,当德哈维兰坠毁着火时,我真的吓坏了,因为我们公司会失去一个主要成员。当时我在机舱尾部,玛丽在机舱前方,和飞行员罗伊·马什(Roy Marsh)在一起。他们安全逃出来了,但大火把后方的金属门烤得炽热,门已变形毁坏。我被烟呛得不行;而且,通往舱门的路被堵住,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让我走过去推门而出。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完蛋了。我以前受过不公平的惩罚—伦敦停电时,我撞上了水塔,我被撞倒,脑袋开了瓢;在爱达荷州发生车祸,骨折;在福萨尔塔①直接翻到沟里,等等—我一直觉得无论多么惨烈,我都能扛过去,但这次我四周都燃着大火,就像是在沙丁鱼罐头里被油煎。我心里想,妈的,终点到了,他们已经把我钉在了十字架上点起了火。但不知怎的,我还是清出一条路,走到已经变形且被堵住的门前,用依然完好的左肩和头部成功把门顶出一条缝,钻了出去。”
“我们站在那里看着德哈维兰被烧光,很无助,我的衣服还冒着烟。我用了几个科学的记法,学习酒精玄学的同学们可能会很感兴趣。我首先听到的是四声轻微的爆破声,我称之为四瓶嘉士伯(Carlsberg)啤酒开瓶声。接下来是一声稍大一点的爆破声,我把它记为麦尼士开瓶声。但真正震耳欲聋的声音是哥顿金酒传出来的,那是一瓶未开封的、有着金属盖子的酒瓶。麦尼士塞有瓶塞,而且剩了一半,而哥顿金酒却炸得让人大开眼界。”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茶几上银色冰桶里的香槟,倒了两杯酒。他说看自己的讣告让他感觉好多了,但既然他跟我坦白了自己的惨状……对于即将写出的这些内容,以前他总是只字不提,那是他的存货,是保险,以防将来思路枯竭—但他现在感觉,这些经历会让他折了寿,所以他愿意给我讲一下那些事,那么即便他永远也没有写到这些事,也会有人知晓。“比如那一百天。你知道那一百天的事吧?”
我说我并不知道。
“我并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是个病人,但每次把自己保险柜里的东西拿给别人看的时候,都是一种病态行为,对吗?你还像以前一样记笔记吗?”
我回答是的,而且录音。
“我也有我的笔记,保存得很好。”
欧内斯特在格瑞提酒店历史悠久的餐厅订了一桌菜,但他说在公共场合吃饭让他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所以他选择了酒店送餐服务。那是在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窗子高大,呈弧形,正对大运河(Grand Canal),屋子里陈列有漂亮的威尼斯风格的古老家具,窗下的运河里行驶着贡多拉小船,所以在这样的窗边吃饭绝不是什么负担。
欧内斯特点了一份小牛肝(威尼斯牛肝),他说它是滋补药品,还点了一瓶瓦波利切拉干红葡萄酒,并让服务员把酒拿上来后不要醒酒,而是立刻给我们倒酒。
“意大利红酒不需要氧气醒酒,”他说,“这个饮酒窍门我是从菲茨杰拉德那儿学到的。”
我说:“你从菲茨杰拉德那儿学到不少,对吗?”
“有教也有学,”欧内斯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巴黎的丁哥酒吧(Dingo Bar),他做了自我介绍。当然了,我早就知道他。他在《星期六晚邮报》上发表很多短篇小说,其中一篇《一颗像丽兹酒店那么大的钻石》(The Diamond as Big as the Ritz)真是太棒了。斯科特非常喜欢丽兹酒店,在主酒吧间有自己的固定座位。有时候他邀请我去喝酒,我不得不打扮一番,穿上旧灯芯绒夹克,配上一条领带,那领带破旧得已经成了螺旋形,都能用来开红酒了。斯科特没有同住在巴黎的其他作家结交为好友,比如埃兹拉·庞德、多斯·帕索斯、阿齐博尔德·麦克利什,但却开始为我提供赞助,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斯科特当时30出头,他认为那就是他的人生末路,我想,他认为我可能替他完成某种救赎,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当时他刚刚发表了《美丽与毁灭》(The Beautiful and Damned)和《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这两本书为他打下坚实的基础。尽管我的一些短篇小说被出版社严词退稿,他还是要看看。”
“把小说拿给他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看,我很难为情,但他看完《五万元》(Fifty Grand)后却说,这篇写得非常好,但如果我能删去第一页,从第二页开始讲述,就更好了,这样故事就会更有力量。我想了想,同意他的观点,认为故事开端少写些,整体效果会更好。斯科特说,如果我同意的话,他要把这篇小说寄给他在斯克里布纳出版社的编辑麦克斯·柏金斯。他早就给他写信提起过我,还说想让他看看我的作品。斯科特把他的新书《了不起的盖茨比》送给我,希望我能喜欢。
“我认为那是很久以来最好的书之一,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虽然他已名声大噪,而我还需要努力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从一开始我们就产生了一种亲密感、兄弟情,我们有权力闯入彼此的生活,仿佛我们要为彼此的失足和品行不端负一定责任。
“麦克斯·柏金斯的确很喜欢《五万元》,帮我发表在了《大西洋月刊》上,稿酬丰厚,足足有350美元。我用这些钱给哈德莉买了过冬的鞋,还能时不时地买几次肉。
“斯科特想让我们见见泽尔达,于是邀请我们去他们在提尔西提街(Rue de Tilsitt)的家里吃午饭,那是一个阴暗毫无生机的地方。泽尔达总是让我和哈德莉分心,一直讲着她那些毫无逻辑的东西。她说斯科特花多少多少时间去写作,话语里没有支持,更多的是怨恨,嫉妒他的写作本,好像它就是个勾引男人的情妇。
“斯科特把我介绍给他那群酒友。达夫·特怀斯登夫人便是其中一位宠儿,她仿佛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小说中的人物,从小说中走了出来,迷了路。她的相貌与众不同,打扮另类,老天知道她的语言有多么独特,酒量多么惊人。她定型的金发有如雕像,身穿男式粗花呢上衣,头上歪戴着一顶男式帽子,这竟让她看上去很性感。她已经同第十代准男爵罗杰·托马斯·特怀斯登先生(Sir Roger Thomas Twysden)分居。据她称,他对人要求极其严格,有虐待狂倾向。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要羞辱她,诋毁她的外表、家庭、智力,还有教育程度。他还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娶了她,但还不想离婚。他总是在自己的豪宅里喝到酩酊大醉,举办奢华派对,并找来不同的女人充当女主人,号称不知道她在何处。因为她每月有固定薪水,所以‘我对他的这些行为毫不关心’,达夫说,尽管那些钱很难够她撑到每月月底。这样的羞辱很伤人,但哈罗德和帕特十分仰慕她—她说她需要这样的仰慕,正是他们造成了她资金短缺。”
我问欧内斯特哈罗德和帕特是谁,他解释说,哈罗德·洛布出身于纽约一个富豪家庭,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在校期间曾参加过拳击队和摔跤队。他在文学方面很有抱负,甚至在巴黎创办过一个小规模杂志,名为《布鲁姆》(Broom)。他一心扑在达夫身上,非常嫉妒帕特,他们两个人轮流同达夫过周末。
欧内斯特说,帕特·格思里是达夫的远房表亲,是个刻毒的苏格兰人,看上去永远处于醉酒状态;他经常把自己的零用钱给达夫花。
欧内斯特说,虽然帕特和哈罗德经常反目,但他们三个密不可分。“他们经常邀请我写作结束后加入他们。我当时在一家老旧而且没有电梯的六层宾馆里租了一个小房间,每天早上要么在家里写作,要么在附近一家精致的咖啡馆—丁香园咖啡馆(Closerie des Lilas)写作,然后便去他们常去的精选酒吧(Select)找他们。菲茨杰拉德夫妇有时会邀请我们和他们三人共进晚餐,其中有一次,便有宝琳·费孚和金妮·费孚两姐妹。”
“所以说,你就是这样与宝琳相识的?她在你心中是什么印象?”
“第一印象吗?她身材矮小,胸部瘪平,还没有她妹妹有魅力。那时宝琳刚来到巴黎的Vogue杂志工作不久,她就像是从杂志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打扮非常时尚。她留着当时很流行的男式短发,穿着流苏短裙,戴着珍珠项链、人造珠宝,涂了亮红色的口红。她说她毕业于圣路易斯的女子教会学校(Visitation Convent, St. Louis),离哈德莉曾经的住处仅隔几条街。
“那次晚饭后,我几乎就把宝琳忘在了脑后。哈德莉是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女人,她身材圆润,乳房丰满,长发及肩,长袖裙子过膝,几乎不戴首饰,也不化妆。我喜爱她的外表,喜欢搂她在床的感觉,就是这样。她爱着我爱的一切事物:在奥地利滑雪,在奥特伊赛马场公园野餐,在韦洛德罗姆球场(Vélodrome)熬夜看自行车比赛,几个三明治和一壶咖啡就能满足我们,去阿尔卑斯山上的小村庄里看环法自行车赛,去伊拉蒂②钓鱼,在马德里和潘普洛纳看斗牛,在黑林山远足。
“虽然见过一面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宝琳,但我后来发现,她却一直在惦记着我,后来惦念变成了阴谋诡计、借口和放纵。”
“她是怎么走进你的生活的?”我问。
欧内斯特说:“那天晚上在菲茨杰拉德家吃晚饭时,宝琳和金妮同哈德莉聊天,我想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哈德莉给她们讲了儿子邦比的事,她们问是否可以登门拜访,于是她们就来了,还在圣奥诺雷街(Rue Saint-Honoré)上奢华的玩具店给他买了很多礼物。宝琳对哈德莉很友善,邀请她去克利翁酒店(Crillon)喝茶,去时尚展参观,给她带时尚杂志和书籍。我和斯科特或是多斯·帕索斯在丁哥酒吧时偶尔会遇见宝琳和金妮,有时她们会和我们一起喝酒。宝琳矮小,男孩子打扮,金妮要比她有魅力得多。她们熟知最流行的俚语,用象牙烟斗抽烟。金妮总是带着一位亲密的女性朋友,所以我们就不会天马行空地聊天。我曾怀疑这家里是不是有女同性恋,不过这件事并不重要。这对姐妹机智诙谐,紧跟时代潮流,但我全然不感兴趣,因为我和哈德莉的感情坚固可靠。”
“我在穆浮塔街(Rue Mouffetard)一家破旅馆的五楼租了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那里没有暖气,没有电梯,什么都没有。有时她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会来到我这个工作间。她们会叫我去附近的咖啡馆喝酒,给那些让人沮丧又毫无成果的日子带来一点幽默、灵气和活力。过了一阵,金妮不再来了,但宝琳照来不误。她还是那么时髦,活泼向上,对我满是崇拜。煎熬一整天过后,这确实让人觉得很受用。她对邦比的感情或真或假,她来看他,带他去杜伊勒里公园看木偶戏《潘趣和朱迪》,还主动提出我和哈德莉想外出度假的时候由她来照看孩子。但因为我们破产了,没有钱去任何地方,所以我们从没让她照顾孩子。
“宝琳会邀请我们去饭店吃饭,建议让我们的女佣玛丽·科科特(Marie Cocotte)照顾邦比。宝琳知道哈德莉不愿意晚上扔下邦比,也知道哈德莉一定会劝我独自赴宴。我当时确实穷困,所以无论去哪儿都是宝琳买单。她人很机灵,让人愉快,又充满欲望。她骨子里有种傲慢,认为‘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是那种不会被人拒绝的富家女孩。阿肯色州的整个皮戈特镇(Piggott,Arkansas)都归费孚家族所有;宝琳的父亲有银行、轧花机,以及佃农们生产的玉米、小麦、大豆等,还有一家连锁药店,老天才知道还有什么—没准整个阿肯色州都归他们呢。她叔叔格斯(Gus)的钱要比她父亲多得多—他名下有理查德·赫德纳特香水(Richard Hudnut),斯隆药膏(Sloan’s liniment),沃纳药业公司(Warner Pharmaceuticals)等许多类似的企业。格斯没有孩子,所以十分宠溺宝琳—无论她想要什么,开口即可。”
序 言 Preface
第一部分 Part One
圣玛丽医院的病房
第二部分 Part TWO
威尼斯格瑞提皇宫酒店汇合
第三部分 Part Three
哈里酒吧分道扬镳
第四部分 Part FOUR
潘普洛纳的圣佛明节
第五部分 Part five
在基韦斯特揭示的真相
第六部分 Part SIX
信赖与绝交
第七部分 Part SEVEN
一百天结束
第八部分 Part EIGHT
婚礼的钟声为谁而鸣
第九部分 Part NINE
与费孚短暂而不幸的婚姻生活
第十部分 Part TEN
巴黎也会让人伤心
第十一部分 Part ELEVEN
圣玛丽医院的病房
后记 Postscript
图片来源 Photograph Cred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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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杂志》
这本书宛若一幅肖像,他有成功的喜悦,有忧郁与消沉,还有主人公所代表的那一代人的主色调——这幅画描绘的是一个人“爱的迷失”。
——《出版人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