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成都物候记》:
前些日子,动完手术,刚能走动就到医院园中散步,看到一株半凋的蜡梅,就以为在病床上错过了蜡梅花期。
出院后几天,趁天气晴好去浣花溪公园散步,远远就闻见浓烈的香气,知道那是蜡梅香——这个时节,也不可能嗅到别的花香。循味而去,果然见溪边小丘上盛开着几树明亮的蜡梅。走近去看,上面可落脚处却被老年时方焕发了文艺热情的人们占据了,正咿呀歌唱。歌声自然不会好听,曲子也是“文革”战歌,自然就止住了要看梅花的心情。
又一天午后,笼罩成都平原多日的雾气散开,天空中难得地洒下来淡淡阳光,自然要出门沾沾地气,就在自家小区花园最僻静的角落发现了几株蜡梅。隔天晚饭后,在小区公园的大道上散步,眼无所见,却又闻见了浓烈的香气,那种只属于蜡梅的香气。星期六专门寻去,在公园平常不大去的东北角上,又发现了十好几株蜡梅,有的正盛开,有的已然开始凋零。那些凋零花瓣失去了明净的黄,失去了表面亮闪闪的蜡光,也失去了花瓣中的水分,萎缩在枝上,在微风中悄然坠地。但那盛开着的几树仍足以把心情照亮,使我有心情跑回家给相机充电,换上合适的镜头,去记录它们的容颜。
就在收拾相机的这一刻,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该随时用相机记录下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城市花朵的次第开放。这时是阳历年头,正是开始做这事的好时候。还想好了总题目:成都物候记。
所谓物候,不想引辞书上的定义,还是气象学家竺可桢先生的文章《大自然的语言》更有趣味:
立春过后,大地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冰雪融化.草木萌发,各种花次第开放。再过两个月,燕子翩然归来。不久。布谷鸟也来了。于是转入炎热的夏季,这是植物孕育果实的时期,到了秋天。果实成熟,植物的叶子渐渐变黄,在秋风中藏簌地落下来.北雁南飞,活跃在田间草际的昆虫也都销声匿迹。到处呈现一片袁草连天的景象,准备迎接风雪载途的寒冬。在地球上温带和亚热带区域里,年年如是,周而复始。
这些自然现象,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称它为物候。
虽然说,物候并不止于各种草本木本植物花朵应时应季的开放与凋谢,而有更宽广的含义,但我喜欢这个词,便狭义地来用它一下。
过去,我也观察物候,拍花,并做文字记录,但限于一个范围,那就是青藏高原。但今年,身体情况也许不会允许我做惯常的高原之游,那就从身边开始,来学习观察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城市的花木吧。
美国作家梭罗以自然笔记《瓦尔登湖》为世人所知,但可能很少有人读过他有关植物的书《种子的信仰))和一本观察物候的笔记《野果》。我想,我的笔记就应该类似于那样的东西。只是干上这活,寻芳觅香,要耽误许多喝酒和麻将的时候了,这在成都可是重要的社交。
我学习记录青藏高原的花开花谢已经数年时间,为什么不把所居城市的花开花谢也观察记录一番?于是,一旦起意就拿起相机,到小区花园里去拍梅花。不对,这么笼而统之说梅花其实很不准确,因为在植物学上,蜡梅自己独成一科,和在蔷薇科里有个庞大家族的梅并不相同。虽然它们同样在出叶前开花,虽然花朵看起来都直接从枝上绽放——其实它们本是出于叶腋,只是那叶子还要一月有余才会出现,待那叶子出现时,这些花朵与它们的香气都幽渺远去,无迹可寻了。
这一天,是2010年1月16日。
在我镜头所及处,尖瓣的蜡梅普遍在凋谢,圆瓣的正在盛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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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成都人,这本《成都物候记》,则会助你快速走入成都,那些开放在成都的迎春、栀子、丁香、含笑、鸾尾、玉兰以及海棠等,会挤挤挨挨着来拜会你,比如那不怕冷的蜡梅,那招蜂引蝶的海棠,那白似浓云的樱花,那莹润如玉的玉兰,那香气袭人的栀子,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那美丽的女贞,那有着内在清洁精神的芙蓉,通过《成都物候记》,它们会用各自鲜明独特的语言,告诉你在成都这座城市里,它们冬季如何御寒,春季如何灿烂,夏季如何徜徉,秋季如何绽放……对美丽的成都而言,这些植物就是它的标签,读懂了它们,你也就某种程度地读懂了成都。
这本书适合春季阅读,尤其是立春过后,合着自然的节拍在文字里穿梭,还真有种歌者醉在歌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