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诗里读到熟悉的寻常的事物,因为那比较可信。譬如池塘春草,远山秋月,雨中凋萎的杏花,原野上失群的牛羊,这些我都知道,我都见过。当然在陌生的地方也有怪诞的物类,但写到诗里,我觉得那不是给我看的。
我也喜欢在诗里读到平常的语言,因为那比较亲切。譬如她告诉我家乡的河瘦了,老母亲也瘦了;又告诉我阳台上种着一盆红辣椒,墙角的蛛网上留着一滴水珠,阳光斜照进来,它们都会跳舞。这些我都明白,你一说我就看得见。有人喜欢写扭曲妖异的句子,那可能也是好的,但我觉得那跟我隔得很远,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奇怪而模糊的声音。
如果诗人诚恳而敏感,她用平易的话说寻常的事物,写成了诗,就会打动我们。
天地生人,性灵有光,这光如风摇漾于山河,使绿欢喜,使红妖娆,使我们看见自己无名的忧伤,就像冯延巳说:“独立小桥风满袖”。
阿婷的诗集,名为《一个人的爱情》,卷首引帕斯长诗《太阳石》中的句子:“如果两个人亲吻,世界就会变样。”
这是阿婷的世界,因为爱情而风光绮丽。它像一个长卷,慢慢打开,有山阴道的景色。阿婷是山阴人,生长于鉴湖边。
鉴湖也叫镜湖,从来是诗人的梦乡;在这梦乡里必有越女。
李白说:“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杜甫说:“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
我对阿婷的故事知道很少,只是在读她的诗的时候,隐隐看见古人梦乡中的鉴湖和越女。她们的歌子声音温柔,语言清纯,但是无所畏惧,有热烈的心情,就像阿婷诗里所写的:
紫色的小小花朵 清郁而朴实
沐着晚霞 在风中独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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