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上黄狸:文人与萌宠/民国趣读·闲情偶拾》:
次晨,妹说即须回去,约定过几天再来久留几日,临走的时候还说:
“昨晚上老鼠真吵得厉害,下次来时,替你们把猫捉来吧。”
妹去后,全家多了一个猫的话题。最性急的自然是小孩,他们常问“姑妈几时来?”其实都是为猫而问。我虽每回回答他们:“自然会来的,性急什么?”而心里也对于那与我家一系有二十多年历史的猫,怀着迫切的期待,巴不得妹——猫快来。
妹的第二次来,在一个月以后,带来的只是赠送小孩的果物和若干种的花草苗种,并没有猫。说小猫前几天才出生,要一月后方可离母。此次生了三只,一只是金银嵌的,其余两只是黑白花和狸斑花的,讨的人家很多,已替我们把金银嵌的留定了。
猫被送来,已是妹第二次回去后半月光景的事。那时已过端午,我从学校回去,一进门,妻就和我说:
“妹妹今天差人把猫送来了,她有一封信在这里。说从回去以后就有些不适应。大约是发寒热,不要紧的。”
我从妻手里接了信草草一看,同时就向室中四望:
“猫呢?”
“她们在弄它,阿吉、阿满,你们把猫抱来给爸爸看看!”
立刻,听得柔弱的“尼亚尼亚”声,阿满从房中抱出猫来:
“会念佛的,一到就蹲在床下,妈说它是新娘子呢。”
我熟视着女儿手中的小猫说:
“还小呢,别去捉它,放在地上,过几天会熟的。当心碰见狗!”
阿满将猫放下。猫把背一耸就踉跄地向房里遁去。接着就从房内发出柔弱的“尼亚尼亚”的叫声。
“去看看它躲在什么地方。”阿吉和阿满蹑着脚进房去。
“不要去捉它啊!”妻从后叮嘱她们。
猫确是金银嵌,虽然产毛未褪,黄白还未十分夺目,尽足依约地唤起从前老四房里的小伴侣的印象。“尼亚尼亚”的叫声,和“咪咪”的呼唤声,在一家中起了新气氛。在我心中却成了一个联想过去的媒介,想到儿时的趣味,想到家况未中落时的光景。
与猫同来的,总以为不成问题的妹的病消息,一二日后竞由沉重而至于危笃,终于因恶性疟疾引起了流产,遗下未足月的女孩而弃去这世界了。
一家人参与丧事完毕从丧家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尼亚尼亚”的猫声。
“这猫真不吉利,它是首先来报妹妹的死信的!”妻见了猫叹息着说。
猫正在檐前伸了小足爬搔着柱子,突然见我们来,就踉跄逃去。阿满赶到橱下把它捉来了,捧在手里:
“你还要逃,都是你不好!妈!快打!”
“畜生晓得什么?唉,真不吉利!”妻呆呆地望着猫这样说,忘记了自己的矛盾,倒弄得阿满把猫捧在手里瞪目茫然了。
“把它关在伙食间里,别放它出来!”我一壁说一壁懒懒地走人卧室去睡。我实在已怕看这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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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猫是美丽优雅的小动物,从来养它的人们不一定是为捕鼠,多是当它做家里的小伴侣。
——许地山
★童年在故乡,总是饲养着这种依在身边的小动物,夏天看着它生儿女,在葡萄架底下歪着身子喂奶,心里异常舒服。冬天把它偎在被窝里睡觉,看着它四脚朝天,听着它唔唔地念佛,真是绝好的催眠曲。
——许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