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名老中医高智经验集》:
1977年,组织派遣我于中国中医研究院,北京西苑医院进修1年。西苑医院乃全国著名中医医院,医、教、研一体,聚集国内诸多著名医家。我极为珍视此次学习机遇。我自认记忆过人,功底扎实,条文背诵优于其他同学。每逢上级医师查房,我从不手捧大摞病历,每位患者之主证、检查化验、既往史、常用药、现用药皆熟记于心,介绍病情亦层次分明,得到同事及导师的赞同与赏识。进修人员众多,住宿学习条件差,医办便是最好的学习场所。我每日早出晚归,抓住一切时间,在医办读书学习、研究病案。
西苑医院采用复式处方,患者一联,医师一联,恰好提供了学习资料。我将每日处方分类整理,尤其跟随赵锡武老先生待诊时,更是加倍用心。老先生的每句话直至今日皆记忆犹新。
赵老对辨证与辨病见解独特,认为:有病始有证,辨病方能识病,识病然后可以施治。辨证与辨病是二者不可分割之统一体,对于“随证治之”一语要有深刻认识,“辨证”二字最为重要。《伤寒论》中日桂枝证、日柴胡证,此中包括病位、病因。如:“太阳病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此仲景以治法示人辨证而非辨病。虽然《伤寒论》重在辨证,《金匮要略》重在辨病,但均非绝对的,故日二者是不可分割之一体。
《伤寒论》六经标题亦曰“辨病脉证并治”,应予注意。何谓病?何谓证?病者,为本,为体,证者,为末,为象。病不变而证常变,病有定而证无定。故辨证不能离开病之本质。然去年之湿温为阳证者,今年为阴证。昨日为痢疾发热者,今日为厥冷。午前无发热,午后则大热。夜不食者,翌晨食欲大进。如此同为病之证。千变万化不可名状。犹同是人也有男女老幼之别,同是马也有形色种类之殊,不可谓病不变而证亦不变。是故诊病易诊证难。诊得其证复诊得其病,则药不无效,治无不验。此所以仲景特标出“病脉症治”四字。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筋一骨皆有一定之“功能”,生理的作用。故一脏一腑、一筋一骨有病,则其脏腑筋骨之机能发生变化而现一定不移之症状。故病在胃者现消化系证,在肺者现呼吸系证。而其病影响全身时则其病证亦自有一定之形微。初起之证日原证,及于全身之证日附随证,两者统名曰定证(或固有证)。综观定证之形态即知为何种疾病,偏重于何方面,而推出如何种治法。
同为胃病而或心窝疼痛,食欲增进或无痛食欲反不振,或呕吐,或下利,或便秘,或浮肿,或发热,或头痛随症各异,则或用人参汤,或用柴胡汤,或用理中汤,或用承气汤,或用泻心汤,当选用其一。以求对治原证并治附随证。故每一药方,必附记主证(自病者言之则为原证)附证(自诊者言之则为附随证)二者以原证与附随证相对照。
例如,人参汤之主证为心窝部痞硬,胸中痹(上肢部胸部感如有物潜居其间),而附证为呕吐下利喜唾口液,心窝急痛,小便不利等。故若有心窝痞硬,胸中痹主证之人,同时发现一证或小便不利,或为喜吐口液,则以人参汤治之最宜。
洞观患者之原证与附随证,对照而定药方,是谓方剂与病证两得其宜。即俗所说对证之药。若药不对证,使原证与附随证相混,发现诸种不定症状,则成坏证,故坏证为定证(即固有证或作当然症状),坏变不定症状之谓。医者至病人发生坏证不能辨出病证之本体,即不能辨何者为主证,而不免影响治疗。
若当发汗者闭塞之,当固敛者宣泄之,当温者寒之,当清者温之。其治法全与病势相反者是日逆治。因逆治所生之症状日逆证。逆证之变化最急剧,非急以适当之方剂治之,多不可救药。
坏证逆证,俱为医者误治所得之症状。《伤寒论》中有载各种应变之法,即为此。凡因不当之药剂,或摄生之失当,产生不定之小变证者日假证,假证病态稍安,即为复知其定证。
定证之以正形出现者日正证,以变形出现者日奇证。例如,人参汤之正证,为心下痞硬,小便不利,或心下急痛,胸中痹,或心下痞气结在胸,呕吐而其头痛发热,全身痛,感寒恶饮水等即为奇证。故诊病必精察阴阳表里虚实寒热等病势之如何。医者所论各症与应变之处置及其区分。识别之大略悉如前述,故能识主证者必能预治未发之兼证能断正证者,必能预防未发之正证。规则正整毫无丝毫之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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