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之罪?》:
退役将军和上任的教师
傍晚时分,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站在阳台上,经过两个小时的午睡,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这时,他懒洋洋地睁开双眼,不时地打着哈欠。用人走进来有事情禀报,但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不理不睬,视若无睹,而做下人的也不敢贸然打扰老爷。这样过了两三分钟,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方才问道:
“有什么事吗?”
“老爷刚才睡觉的时候,莫斯科来了一位老师,是大夫请来的。”
“啊?”(实际上这里应该用什么:是疑问号“?”还是惊叹号“!”——情况尚未定。)
“我把他领到您辞退的那个德国人住的房间里了。”
“啊!”
“他让我等您睡醒后就来禀报。”
“叫他来吧。”
这时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变得更加英姿勃勃,气宇轩昂了。不一会儿,那位哥萨克用人进来禀报说:
“那位老师来了。”
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沉默片刻,然后很威严地看了哥萨克人一眼,说:“怎么搞的,你这个笨蛋,嘴里塞什么东西了?说话吞吞吐吐,让人听不明白。”不过他不等用人再说一遍,就又补充说:“请先生过来一下。”当即便坐了下来。
一位二十三四岁的文弱青年,一脸憔悴,长着一头淡黄色的头发,穿着一件黑色燕尾服,唯唯诺诺、不知所措地登场了。
“您好,尊敬的先生!”将军友善地微笑道,并未站起身来。“我的医生非常赞赏您,希望我们今后能很好地相处,彼此满意。喂,瓦西卡!(这时他打了一个口哨)怎么不把椅子搬过来呢?你以为先生就不用坐了么?唉!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们变得懂礼貌一些,像个人的样子!我有事真诚拜托。我有个儿子,尊敬的先生,这孩子不错,也有才气,我想送他到陆军学校学习。法文他能够跟我讲;德文,讲不行,但是能听懂。以前那个德国佬总是醉醺醺的,对孩子的学习不管不问,加上我自己也不好,老叫他管理家务,喏,他当时就住在现在腾给您住的那个房间里,后来我把他赶走了。老实跟您说吧,我并不想让我的儿子当什么硕士或者哲学家,可是,尊敬的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愿白白花费那两千五百卢
“懂的。”
“这是一种全然没用的语言;对于医生来说,当然喽,总不能当着病人的面说他明天就要伸腿吧;可对我们来说拉丁文有什么用呢?您说是不是……”
要不是米哈伊洛·阿列克谢耶维奇,即米沙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打断了这场关于学习的谈话,我们不知道接下去还要谈多久呢。米沙这孩子营养充足,身体良好,面色红润,晒得黑黑的;他穿一件几个月前已经显得小了的夹克衫,现出一副乡下一般地主阔少共有的神态。
“这就是你的新老师。”父亲说。
米沙双脚并拢,立正致意。
“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我是不心疼钱的——只要你善于花就行。”
老师站起身,谦恭地向米沙躬身一礼,然后拉住他的手,态度亲切友善地对他说,他将尽一切可能使功课轻松一些,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以前他跟住在我们家的一位法国太太曾经学过,”阿列克谢·阿布拉莫维奇说,“神甫也曾经教过他——这位神甫神学院出身,是我们村的神甫。情况就是这些,亲爱的,请考考他吧。”
老师局促不安起来,出什么题目,他想了好久,最后才说:
“请告诉我,语法是什么课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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