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紧按自己的学科找考场,我和高放是学文史的,就找到语文考场——胶南师范虽是中师,可因为教师奇缺,县里为了首先充实中学教师队伍,就让学校分了文理科,使用的是昌潍师专的教材,我们实际上学的是专科,所以与这些都是初高中毕业的民办教师一块儿考试,我有点受侮辱的感觉。
进了考场,我看见有三十多个男女民办教师已坐在里面了,讲台上一个像领导的给我俩找了座位。发下卷子,我一看主要是些基础知识题,题量很大,很费时,就赶紧做了起来。
考场里乱哄哄的,像开讨论会,监考的也不管。大家没人理我们,我们也就只顾埋头答题,他们讨论的声音不断灌进我的耳朵,比如,“人”和“入”有何区别?有的说“人”撇长,“入”撇短;有的说“人”捺短,“入”捺长。我听了内心禁不住冷笑——这是撇捺关系的问题,也就是谁在上的问题。又比如,“冒”上面是不是“日”?为什么?我一看,这题难度较大。不是“日”,因为下面两横不能顶在左边,它是瓜皮帽的象形。答完后我听听他们怎么说,果然讨论更热烈了,有的说是“日”,有的说是“日”,至于为什么,他们经过一番讨论后,一致确定答案为“不知道!”
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他们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把我吓得赶紧捂住嘴,埋下头继续答题。不知为什么,我用余光看见监考的领导竞朝我微微一笑,我想他大概和我有同感吧。他是校长,还是文教组的领导?
看看太阳快落山了,答题时间还有半小时,后面是些阅读题,更费时间,想想这样的考试也没意思,就草草答完交了卷。出了考场,发现我的同学都没出来,心想:真是些老实孩子。
同学中我家离这儿最远,就干脆跟领导说了声,骑车往家奔去。
路上,我那崭新的“永久”牌平把自行车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要知道那时自行车很少,像这样的名牌在胶南更是没几辆,不亚于现在的“宝马”,还是我父亲求在上海当高级干部的表叔买的。上师范时,我们文史班四十人,仅有的两个女生在我的前桌,我正前面的王小玥父亲是县委干部,她戴一块“上海”牌手表。有一次,在一个下午的自习课上,她回头微笑着跟我说:“徐健,跟你商量个事儿。”
“葱花,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前面两位“公主”从不大搭理我,忽然见她主动回头跟我说话,我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讨好地说。
“你叫谁‘葱花’?”王小玥有点不高兴。
“咱们班四十个同学,只有你们两位女士,还不是调味的葱花吗?你俩还不知道班里男同学背地里早这么叫了吗?”我故意放大声音说。
周围的男同学都捂着嘴,“哧哧”地笑。
“别闹!”她半嗔半笑,低声说,“我用我的‘上海’手表换你的自行车行不行?”
“行!”看我这样爽快,她的眼更是笑成了一对月牙。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故意慢吞吞地逗诱她。
“你说!什么条件?”
看她猴急的样子,我降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故作认真地说:“你得答应嫁给我。”
“你想什么!”她“叭”地一拍我的桌子,迅速转回头去,长发甩在我的脸上,抽得我的心在疼。
我心想: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你也太骄傲了吧。就小声嘟囔起来:“哼,本人一米七五,算高个儿了吧?学校的中长跑冠军、篮球后卫,模样英俊,身体棒,吃饭香,琴棋书画,诗歌、散文、小说哪样差?就这些,唐伯虎能比得了?何况,本人品性纯朴,就像秋天田野里的一株红高粱;更何况,我听说送一辆大金鹿就能改行当干部,我这名车还不换个股长当当?……”我像中了魔似的喋喋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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