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以作家一次回家祭祖为线,带领我们走进大秦岭深处的湫山,作家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还原大时代背景下中国农村的真实面貌,直视中国乡村变迁,直击中国农民的痛与悲。书中有坚守土地的农民、留守的妇女和儿童、进城的打工者、离婚的男人女人、徘徊于城乡之间的青年……这里充满了悲情和苦难、幸福与心酸、奋斗与失败、挫折与追求。这里的人们整日包裹在鸡毛蒜皮、悲欢离合里。但他们坚韧地活着,品读着人间冷暖。作家以悲悯的心态,描写故乡的人和事,看似琐碎的事情中蕴含着个人与大时代的错综复杂关系,让这部书有了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1.回 家
腊月二十二,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这也是提前预定好的,我必须要在腊月二十三之前返回故乡去,扫霉除尘,收拾半年多不住人的庭院。在故乡有腊月二十三送灶神的风俗,必须要在这一天将灶神送上天,否则灶神就会在来年搞出各种“乌龙”事件来。
当然,我这次回去,是以调研、分析、研判故乡发展的身份回去的。
临走时,我带上了四岁的女儿。这么做一则可以让她感受一下农村生活的氛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调查更深入方便。故乡人,素来对我们这个“城里人”有戒心,要想让他们打开心扉,就得要拉近和他们的距离。女儿就成了我此行的法宝。
我的回乡之旅,就此拉开。
我手里拎着两大包行李,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里面装满了孩子的衣物。我出了家门,身后跟着四岁的女儿。
打的赶往班车站。好在班车依旧停在县城北街老地方,只要没有错过点,班车永远在那里停着。当我们赶到班车跟前时,上面已坐满了人。幸亏我有远见,中午提前用行李占了座位。
就这样我上了回家的班车。
这条线路多少年如一日,都是班车在跑。即便是如今这般私家车风靡时代,故乡的路上,依然是班车的主场。
我记得高中时全乡的面包车,曾经跑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各村都有面包车,那些早年间挣了钱的人,都买了面包车,随叫随到。走时到门口接,来时送到大门口。坐车方便了一时,甚至买面包车挣钱,成了那个时代的一种时尚。当然,为了多拉人,面包车司机也常常是超载运行。一个七座的面包车,总会超出一两个。我印象中,最拥挤的一次是一个面包车里面挤了16个人。这种情况下,班车的生意也遭受着巨大挑战。饼就那么大,分饼的人多了,到手的饼,也就不多了。所以,那些年里班车司机与面包车总是抢生意,司机们也在明着暗着较着劲。后因面包车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据说“震惊市里”领导,经主管部门整改,这条路上面包车被禁绝。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对不对尚且不定论,但故乡人,总是很怀念有面包车的时代。方便成了人们出行的标准。以后很多年,班车就成了这条道上的主力军。
现在依旧是班车在跑这条线。原来跑这条线路的有好几家,而今只有一家在跑。且分出了早中晚三趟,也算是方便多了。但比起随叫随到,随时就走的面包车时代,交通似乎退步了。
班车上全是老家外出务工的返乡人员,有我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全乡有十几个村,一万多人,我自然不可能全部都认识。但认识的总是要认识,不能装作不认识。故乡人很看重见面问好的礼仪,即便是在外面多么厉害的人,到了故乡来,也都是要放下架子的。
我曾经听奶奶说过,故乡在民国时出了一个大将军,大将军每次回来,都会在村口下车,走着进村子,逢人就问好。在故乡眼里,外面再怎么发达,回到回乡,就是故乡人,七大姑八大爷,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阿婆……一样都不能少。曾经的少不知事,一度让我遭受故乡人的“非议”。现在,我也非常重视这个礼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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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亏人,但土地不会亏人。
我们是受过苦的人,舍不得浪费一点粮食。我记得在困难的时候,正是土地拯救了我们。我看到现在好多人都不种地了,许多山地,川地都荒废了,长满了蒿草,看着真让人心疼。我要是再年轻十年,我就把村上人不种的那些荒地都种上,对农民来说,仓里有粮人不愁。而今社会好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有个天灾人祸的。我记得六零年,挨饿,树皮都吃尽了,现在的人,不知道心疼粮食,这不好。再说了,人要有忧患意识,都不种地了,缺粮了怎么办?咱们自己打下的粮食,能帮着我们度过很多危机呢?
他们年末岁初打工回来的时候,说着打死都不出去了,外面太苦,挣钱太不容易了。可过了年,咬咬牙,收拾好行李,又走了!
念书的时候知识是廉价的财富,进入社会你就会发现,任何知识的掌握都需要高昂的费用,哪怕是人生的一些见识,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