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升，甘肃合水人。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委员，甘肃省社科院文化研究所所长、研究员。曾多次担任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国家重要文学奖评委。 修过历史、哲学和文学专业，发表小说、散文和学术论著约700万字，曾获中国人口文化奖、老舍文学奖、丝绸之路散文奖、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等奖项。

三万盘石磨

十几年前的敦煌,城圈与鸣沙山和月牙泉之间,有着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戈壁滩上除了稀落苍黄的沙生植物外,就是这种地貌上独有的大如牛头小如米粒的砾石了。砾石的色泽杂而乱,一律散发着远古蛮荒的气息。无论冬夏春秋,敦煌都是不缺阳光的,而几乎所有的砾石都会反光,一星一点的反光汇聚起来,好似亿万颗“小太阳”,从地球向太空散布着五彩光芒。

现在,这一块万古旷地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现代建筑覆盖了,最令世人瞩目的就是敦煌文化博览园。那一片浩大的古代宫殿式建筑,在一年一度的“敦煌文化博览会”期间,世界各地的客人云集于此,仿佛典籍记载中的汉唐时代的敦煌,辉煌而容纳,因容纳四海而辉煌,因辉煌而敢于迎接世间万有。在敦煌文化博览园的旁边还有一个盛大的博览园,取名:天赐一秀。“天赐,取譬再也明白不过的,而“一秀”之“秀,则是创建者名讳——赵秀玲——中的一个字。秀自天赐,以秀答天,正是天人互补的礼数。在这占地一千多亩的戈壁滩上,十二个建筑面积都在两千平方米以上的展览馆,既非传统的庄重典雅的中式风格,亦非以金碧辉煌为能事的

现代式样,而是从古希腊罗马的神庙建筑吸取灵感,门脸不事张扬,里面却宏阔敞亮。展品以西北风物为主体,涵容古今西东。各个建筑的框架为混凝土浇筑,装饰却是就地取材,把戈壁滩上的砾石用水泥搅拌以后,技工们随手摔在墙上,凝结后,凹凸有致,与周遭环境浑然一色。

最具创意的莫过于园区的路面了。广阔的园区空地仍然保留着戈壁滩的质地和底色,砾石与黄沙相伴,微风拂掠,细沙如小蛇在砾石间游动,阳光朗照,一条条细细的沙流,便是一道道泛射着金色的光芒。而人行道却是用磨盘铺成的。磨盘是圆形的,大小不一,厚薄不一,一盘盘拼接起来,一圈又一圈。薄一些的磨盘,下面用沙土垫起来,与厚一些的磨盘,组合为大体平整的路面。那么,磨盘与磨盘之间的空隙怎么办呢? 或者任其自然,或者以砾石填充,因材赋形,随形表意。每一副石磨都是由上下两扇磨盘组成的,上面的磨盘,有着两只“磨眼”,那是待加工的原粮进入两扇磨盘之间的通道。磨盘平躺在地上,两只“磨眼”像人的两只眼睛,仰望昊天苍茫。下面的磨盘有一只“磨脐”,形状活像人的肚脐眼儿,讲究的呢,箍一圈儿铁片,大多的,凿出一个孔罢了。一副完整的石磨,下面的磨盘,磨脐上要镶嵌一根短短的铁柱,将两扇磨盘链接起来,其作用类似于车轴。有的铁柱被拔掉了,露出一个圆坑,二三寸深浅,也像磨眼一样,仰望着无际空宇。随风而起的黄沙飘落在磨眼和磨脐里,有的已经被填满了,人们肉眼看不见这个过程,但却能够从中感知沧海桑田从来都是由细微而达于巨变的。

目　录

序:在大西北走来走去1

一  三万盘石磨1

二  国之槐9

三  鸠摩罗什的法种与舌头16

四  敦煌夜行记25

五  绝地之音41

六  风雨周祖陵46

七  走甘南54

1  阿信的羊54

2  黑措,合作55

3  秋天的尕海56

4  白龙江之源57

5  阿木去乎60

八  在天边走来走去62

1  丈量喀纳斯62

2  乔尔玛的石头花67

3  梦想之旅70

4  克拉玛依的乡音73

5  行者之叹77

6  大漠信鸽80

7  南疆速度83

8  从若羌到茫崖87

9  向往德令哈93

10  德令哈的外星人基地97

九  风从祁连来102

1  日落磨坊102

2  天空的主人103

3  到过的地方105

4  摘棉花的女人106

5  割燕麦的大娘107

6  不是魔幻108

7  偃卧河床的水牛111

十  采自石羊河的风113

1  有水的地方113

2  断而又续的河流115

3  两个老骑士117

4  日落青土湖122

5  最后一种色彩123

6  杂木河畔124

7  祁连大雪126

十一  河西走廊补白130

1  乌鞘岭上的风130

2  谁给马安上了翅膀132

3  圣蓉河畔的刹刹135

4  绣花庙不是鬼门关138

5  亥母洞存疑140

6  独流沟的太太143

7  黑水国里的羊群145

8  日出玉门关147

9  魔鬼城的震撼149

10  废墟的守望者150

十二  好吧,我们去天堂转一圈吧153

十三  兰州三山记161

1  马耳山记161

2  仁寿山记163

3  关山记166

十四  什川小记171

十五  康县四美175

十六  美石偈178

十七  红尘甘心处179

十八  永远的花儿181

十九  寻访花儿歌手188

二十  沙漠写生201

1  沙漠中的小精灵201

2  冬天的沙漠202

3  沙漠里的因果链205

4  荒城207

5  跟着麻雀叫几声210

6  沙漠中遇雨211

7  沙漠中的勇士212

二十一  黄河本纪215

1  动荡与安宁215

2  漩涡与房子220

3  风情与风景223

4  老鼠与水鸭226

二十二  驴事荟萃229

二十三  无边无际的村庄238

1  黄土旮旯里的村庄史238

2  村庄的痛和爱242

3  别人的村庄246

4  离开村庄的日子250

5  村庄里的仇人253

6  村庄里的朋友255

7  早起的错误259

二十四  踩着脚窝走266

二十五  放羊的隐士272

二十六  一碗杂碎281

1  具体的人281

2  不正确的人283

3  一条狗的告别演说286

4  一头豪情满怀的猪289

5  一只被圈养的山羊291

6  牛的样子294

7  楼前一只鸡296

二十七  乡赌299

1  血色黄昏299

2  麻糖302

3  游村306

4  人生一场赌308

5  赌场无父子313

6  蒲松龄先生如是说317

二十八  故乡的反方向是故乡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