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刚钻
[英]默里
贵族夫人洛利摩尔的金刚钻是英国的最好的金刚钻,人人都以为是很宝贵的,惟有贵族夫妇却不然。这是要解说一番,作者立刻给读者以解说。
大约在五年前贵族洛利摩尔赛马大输之后,以为豪赌纸牌就可以捞本;他是平克联欢社的一个每日必到的社员,这个社最喜欢赌纸牌。他接连输了二十晚上,有一天早上他处于很难堪的地方,因为他不晓得向哪里找五千镑还赌帐,当天在日落前就要还的。他可以拿他的田地去抵押借债,因为洛利摩尔的产业还不曾全抵押,但是抵押要费许多形式上的手续,这就太耽搁时候;他原可以向重利盘剥的债主们借钱,他们很喜欢取三分的重利借钱给他,但是他还不曾到这样绝望的地步,不愿出重利求暂时的周转,他可以透支银行的存款,他很晓得他的一张透支的支票不会被银行退回的;但是贵族洛利摩尔有他私人的理由不愿领银行的情。这些银行是很方正的,当贵族的父亲在日曾积聚许多息票,他却很卤莽的贱价卖了,银行还胆敢用客气话同他抗议;其实洛利摩尔这时候还是个少年贵族,有点怕银行。他正在处于艰难环境的时候就想到倘能够用他夫人的一部分的金刚钻借钱用几个星期,是不会闯祸的。再过两星期就是季租到期日,就有房租可用;既是这样,他可以当他夫人的金刚钻,一当一赎,他的夫人是不会晓得的。他的夫人才起程赴苏格兰归宁父母,她的金刚钻——这是说其中的最值钱的——存在银行的保管柜里,洛利摩尔贵族一想到这个主意就立刻实行,坐马车往银行,取了金刚钻,赶快去当铺。开当铺的名特利坡,开当铺的人们以他为最富,但是只以贵族洛利摩尔论,他不独是一个借钱的债主,他还是一个真诚的朋友。二十年前老贵族洛利摩尔曾为特利坡出过大力,这就是说他受过老贵族洛利摩尔的无价宝的大恩。他曾救过少年的特利坡,免得他受刑事的控告,不然的话,他可能会永远充军。因为当时的少年特利坡原是一个荒唐恶劣的少年,作过种种坏事,几乎伤了他父母的心;但是他是个独子,父母爱他,所以当他犯了重罪落在警察掌握中的时候,父母愿牺牲一切以拯救他。碰巧老洛利摩尔在要津,与原告们有关系,能够救他;所以老特利坡就去找贵族,跪在他面前求救。老贵族答应相助,立刻销案,不致闹出不名誉的事来,老贵族不独拯救少年特利坡,还以为父的慈爱警戒他一番,劝他以前车为鉴不可再蹈刚跳出来的危机。老贵族与他的儿子大不相同,是一个正直人,却是很和蔼的;他对小特利坡所说的一番能够留深刻印象的话,软化这个少年的心,从此变作社会中的一个良民。我们还要说老贵族一向不曾见过或听人说过特利坡,还是他来求救那一天才和他见面,但是后来却见过他好几次,因为他父子两人按期来访,要老贵族晓得他们还是感恩的,到死还要敬重他是他们的恩人。小贵族却不晓得这些事,他把金刚钻送给特利坡,殊不晓得他的探访会激动他的感情。
他从店门走进去,把名片交与一个书记。一分钟内就请他进去一间起坐室,他看见一个沉静的老头子,对他点头,请他坐在近火的椅子上。主客两人都觉得不安,因为贵族用东西包好几个珠宝盒子夹在腋下,当他解包裹的时候觉得难为情;特利坡看着他,更觉得难为情。贵族把珍宝打开,说明来意,当铺的东家红了脸,低着头,显然是被他所猜着的浪费与眼前就要被毁的故事所伤心。他是很敬重洛利摩尔父子们的——好象是在他的心里盖了神座供奉他们;不料这个大户人家的嗣子已经正在败坏这个人家啦!贵族看见特利坡的疑惑神色解作是不肯借贷的表示;但是不久他就明白过来啦。当铺的东家安详地说道:“贵族,要当五千镑呀。好的,我签一张支票给你。”贵族提议道:“你不如察看这些金刚钻,有许多人说值一万五千镑,但是人们有时会弄错的。”
特利坡坐在书桌旁,答道:“洛利摩尔的金刚钻是很有名的;但是我不愿收留这些珍宝作押品。贵族若要用钱,我很喜欢借给你。你的一句话就够啦。”
当铺东家把支票交给他,他自然是很诧异的,说道:“好呀,你实在是太过于令我感激啦。我不过要用这笔钱不多的几天,但是你必得让我给你一张借据。” 当铺东家很客气的说道:“你几时有便几时还我。”停了一会他又说道:“贵族洛利摩尔,你父亲曾有一次为我出过大力,这是我的全部财产所不能酬谢的,我很喜欢替他的儿子尽点力。”
贵族洛利摩尔拿着支票,勉强微笑,说道:“呀,真是的,我们应该当作老朋友。我却从来不曾听说……”
“原来你父亲不曾告诉你他怎样以朋友待我么?”
“不曾,他对我不曾说过。”
特利坡很感动地说道:“这象他的为人。贵族呀,你的父亲是一个好人,是一个高贵的人。”这是当他送贵族出门时说的。
贵族洛利摩尔腋下夹住珍宝进入他的马车,自言自语道:“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借贷家。我还晓得世上还有几个象他这样的人。”但是他一面这样寻思他觉得心里很不安,发誓要赶早归还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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