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住甜甜的你
心字香作品
(试读)
雪纷纷地下了一天,夜雪初积,空旷的院子里树叶上、草丛上一层薄薄的雪,积雪很干净,还没有人走过,少年踩在雪地上,有雪轻陷下去的声音。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少年微仰着头,月凉如水,和雪相映成辉。少年有一张精致英俊的面孔,眼睛尤其好看,如同墨玉,他不嗔不喜的表情,有一种世间与他无关的疏离感。
打开家门,玄关脱好鞋,绕过古色古香的屏风刚走到客厅,家里的阿姨已经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川,饿了吧?家里有新鲜的虾,我给你下一碗虾菠菜面。”
郑明川点头说好:“谢谢宋阿姨,”接着他问道,“我妈妈呢?”他的爸爸是难得在家的,他也不去问了。
宋竹兰说:“她说今天要在兰县住了,明天还有工作。”
郑明川哦一声,没有再追问,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宋竹兰在厨房下了面条,她手艺很好,郑明川在餐厅把一大碗面条都吃完了。他背着书包就要上楼,宋竹兰匆匆忙忙地拿起一个快递追了上来:“小川,有你的快递。”
郑明川拿在手里,扫了一眼,是个淘宝上的数码店寄给他的,他没买过,谁买给他的吗?郑明川说:“谢谢宋阿姨。”
到了房间,郑明川把书包和快递往书桌上一扔,躺到了床上,他的床头放着个游戏机,他玩了两局,就把书包打开开始做作业,手机有几条信息进来,是几个要好的同学问他明天怎么过,明天是他的生日,郑明川嘴角微笑,回道:“听你们的。”
回了信息后,郑明川有些开小差,他点开手机看了几条军事新闻,又拿了快递盒把玩着看。突然,一个名字在快递单右下角的小角落里映入了他的眼帘,备注里简单写了两个字,“信秋”。这个快递竟然是信秋寄给他的,郑明川跳着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翻桌子上的文具,在角落里找到了剪刀,打开快递盒,是个包装精美的纯白长方盒子,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个手机,是这几年国产手机里有名的牌子,价格不算贵。不过对于还在读书的信秋来说,买个手机送给他,还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手机是简单的白色款,但郑明川怎么看都觉得特别好看,他给信秋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信秋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软绵绵的:“明川。”
郑明川就笑了,他这样笑的样子很好看,雪化云开的明媚,像个小孩子带点得意,他问道:“你怎么买手机给我?”压抑不住的高兴口吻。
那头的信秋说话的口气温吞吞的,答道:“上次你说起床时把手机屏幕压坏了。”
那是上个月的事情了,郑明川起床手撑在手机上,屏幕的左下角就黑了,他发信息和信秋说,不过是想撒娇,晚上他就买了个新手机。一想到信秋特地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他心底有些不好意思之余,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高兴,关于他的事情,信秋总是放在心里的。
郑明川问她:“你哪来的钱啊?”
信秋小声说:“小金库里的。”信秋的小金库,就是她每年收到的压岁钱,她都存着,每年交学费用。
信秋家里是在老式的居民楼,房子不大,六十几平米,两房一厅,她的房间和父母的间只隔了一堵墙,因为给郑明川买礼物花了小两千,信秋说话就特别小声,她觉得有些心虚。
郑明川说:“睡了吗?”
信秋高三了,正在做题,回答他:“我在做题呢。”
郑明川其实有些舍不得地说:“那你先看书吧。”
那头的信秋就笑了:“好啊。祝你生日快乐,学习进步,快乐健康。”
郑明川说谢谢,他觉得信秋的祝福语有些古板,但古板得很可爱。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信秋追问:“你笑什么呢?”
郑明川不回答,转而说:“姐,你拍张照片发我好吗?我想你了。”
这时候的信秋为了做题,把刘海用魔术贴贴着,她第一反应是想重新梳头发,但又偷懒,只是用手机草草地自拍了一张。
郑明川收到的照片,就是信秋趴在书桌上,刘海上还贴着粉红色的一块方形发饰,眼睛清澈明亮地望着他,鼻子挺翘,笑容十分秀美。
信秋继续看书,郑明川做了半道题,忍不住点开刚收到的照片,又看了一眼,才认真开始做题。
等他从浴室洗完澡准备休息时,瞥见窗外的雪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庭院里,郑明川静静地看了会雪。
第二天早上,郑思源和许西慈都给郑明川打了电话祝福他生日快乐,许西慈的语气带着点愧疚,郑明川笑着说:“不过是个散生日。”他渐渐长大了,不像年幼时那么想要陪伴,就算偶尔寂寞,也和年幼时的不一样了。
郑明川要好的朋友,只看见郑明川多了一个新的手机,手机的号码没有告诉旁人,偶尔的,那个电话会响起,郑明川就走出教室接电话,不多久就回来。
易凛有一次问郑明川:“怎么不打久一点?”
郑明川说:“忙着学习。”
易凛难得好奇,追问道:“那个女孩也读高一吗?”
郑明川愣了,“哪个女孩?”
易凛说:“手机里那个。”
郑明川含糊地唔了一声。
关于信秋的事情,郑明川是不和别人说的,包括爸爸妈妈。有些人把喜欢的东
从楼梯上走下来,不过是个沙发上有些拘束的背影,郑明川就认出了那是信秋。
信秋就坐在米灰的沙发一侧,手搁在深胡桃色的弧形木扶手上,素手皓腕,她穿了件碎花的连衣裙,白色的裙子,红色的碎花,宽大的沙发就坐了她一个客人,显得她愈发纤细。
有那么一小会,热气冲上眼眶,郑明川不得不侧过头,把视线落在茶几花瓶里的花束上,淡紫色的芍药,粉色的玫瑰,白色的风信子。一点点地把自己眼里的情绪收敛起来,他才能走过去,眼眸半垂,视若无睹。
离着信秋还有几步远,坐在圈椅里在喝茶的许西慈笑着问郑明川:“这么晚起,要不要让宋阿姨帮你热早饭?”
郑明川摇头:“不吃了,我跟朋友约好了打球。”
许西慈说:“一个暑假,难得在家呆一天。昨晚也不知道闹到几点才回来。”
郑明川冲她笑笑:“妈,这是暑假啊。”
许西慈对他向来是说不出重话的,郑明川已经比他父亲郑思源还高大了,渐渐脱去了稚气,只有笑起来时还有点少年的味道。她说:“虽是暑期,也别一天到晚只顾着玩,小心你爸回来批你。”
郑明川笑着应是,继续走。
许西慈叫住他,指着沙发上安静听着的信秋说:“信秋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玩得很好的。”信秋略低着头,头发微微落几缕下来,挂在脸颊边。
见郑明川没什么示意,许西慈有些奇怪,到郑明川小学毕业时,他还天天喜欢跟着信秋,姐姐长姐姐短的,应该还记得的,她补充道:“你爸爸以前在滨江区的秘书,信关平叔叔的女儿。”
哦,郑明川说:“信叔叔的女儿,我还记得。”他说“还记得”,带几分高高在上,冷漠而矜持。
信秋的那声“小川”就有些迟疑地缩回了喉咙里,她和郑明川打招呼:“好久不见了,郑明川。”
郑明川淡淡回应一句“你好”。
他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自顾自地走开了。
郑明川和信秋小时候曾经那样亲昵,就算后来生分了,少年朋友重逢,连意思一下的寒暄都没有,许西慈嗔怪道:“他也太不懂事了。”
“没有,没有。”信秋摆手道,她是不惯说客气话的,说了句:“他还小呢。”
许西慈就笑了,信秋还很生涩,是那种在学校好好读书,没有在外面交际过的生涩,她笑道:“他还小呢,过完暑假就是大学生了。”
信秋也笑着说:“过完暑假我就大三了。”
许西慈问:“还不知道你在哪所大学?”
信秋说:“在临大。”
许西慈吃惊地哎了一声,信秋不解地望着她,许西慈笑着解释道:“小川也是临大,金融专业。”
她顿了顿,说:“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信秋忙应好。
信秋总是很懂事的,许西慈心想,因为信关平的身体原因,信秋的懂事,有时都可以说是过于懂事了,她几乎不任性,几乎不撒娇,自己照顾自己。
许西慈回头喊道:“小川——。”
郑明川手里托着一个小碟子,筷子夹了一个煎饺在吃,从餐厅走了过来,他问:“什么事?”
在许西慈心里,郑明川还是半大的孩子,暑假里玩得天昏地暗,连早餐都不能按时吃,她和郑思源虽然因为工作时常不在家,但家里有住家阿姨在,向来照顾得周到,只是他去大学住校,许西慈还很担心。
许西慈指着信秋说:“信秋也在临大。”她对信秋说,“小川没住过校,我本来想安排个人在学校照顾他,可是他不爱陌生人。阿姨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既然你们同所学校,你在生活上多照顾他,你和小川从小要好,有你照顾,我比较放心。”
郑明川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说:“妈。”他又不是小孩子。
许西慈对郑明川说:“在家舒服日子过惯了,你哪知道住校有多少事,你多麻烦信秋,她从小就对你好。”
信秋说:“许姨,你太客气了,不麻烦的。”
郑明川就站在信秋的右侧,他看这么长时间,信秋看都没看过他一眼,他说:“九月,你的手机号码多少?”
信秋是农历九月生的,家里小名就叫九月,郑明川偶尔叫她的小名。
信秋仰头看他,报了一串数字。郑明川也没拿出手机来存。
郑明川回餐厅喝粥了,信秋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许西慈送了两步,信秋忙说:“许姨,您别送我。”她规矩地鞠躬道别。
许西慈回到客厅,看郑明川站在窗前。窗外是一株年岁长久的香樟树,在风里轻轻婆娑着树叶。
许西慈笑问:“吃好了?”
郑明川“嗯”了一声。
许西慈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摆了一个水果盘,有金黄色的哈密瓜,紫色的葡萄,红心的火龙果,她随手挑了一块哈密瓜吃。
郑明川坐下,他问许西慈:“信秋怎么来了?”
许西慈瞥他一眼,刚刚信秋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问,她说:“没什么事,上回我去滨江区开座谈会,听人说信秋爸爸住院了,我去看了看他,信秋这次来探望我,说她爸爸昨天出院了,身体恢复得还行。”
信关平原来是个前途无量的秘书,他材料写得好,人也勤奋,但后来听说身体不好,慢慢去了一些不重要不劳累的岗位。郑明川记得他曾经去探望过住院的信关平,信秋送他下楼,他曾经问过信秋她爸爸怎么了,信秋眼眶红了,摇摇头,说:“爸爸不告诉我,只说心脏的小毛病。”
那时他们还是初中生,没有大人跟他们认真谈起生病的话题。
许西慈上楼去了。
过了不过几分钟,郑明川突兀地站了起来,说是突兀,可客厅也没别人在,没人注意他的突兀。长腿大迈步,向着院子走去,然后他干脆跑了起来。
夏天的太阳,白得刺眼,照在院中高大的深绿乔木,红到极致的石榴花,郑明川那么着急,哪里会留心这些。
转过一大片绿地,在新修剪的灌木丛旁,他的脚步突然停下。一顿疾跑,突然停下,四下安静的小区里,郑明川听见自己心脏如雷的跳动声。
对面走来的信秋很是诧异:“你有急事要出门?去打球是吗?”
郑明川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信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把手机落你家里了,可能是茶几上。”她第一次来探望许西慈,就落了手机,实在是太迷糊了。
她这样着实羞怯可爱,郑明川手臂环过信秋的背,把她抱在怀里。
他说:“九月。”
他说:“姐。”
是真的很想很想了。
那么长的时间,想去拥抱的时候她不在,想去诉说的时候她不在,想念的时候打了那么多的电话找她,却完全联系不到她,她甚至不告诉他她在哪里读书。
信秋愣愣地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迟疑着,把手搭在郑明川的腰上,虚虚地搂着,回应了这个拥抱。
到这时,两人才有了年少最好的朋友重逢的样子。
然而,这个拥抱有些过于亲密和长久了。郑明川身上的热意让信秋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他,熟悉的眉眼只是褪去了稚气,长高了很多,郑明川的眼睛生得极好,看人时眼角总带点温柔情意,只是目色幽深,让人看不出什么。
信秋这样仰着头,头发垂在耳后,左耳上露出一只耳钉,是薄荷绿的小糖果,热意让她的耳朵微微发红。
郑明川沿着头发去亲她的耳朵,信秋吓了一跳,喊:“郑明川,别闹。”她推开了他。
略有些失了分寸的亲昵气氛陡地烟消云散,郑明川眼眸里染了点冷意,嘴角有了讽刺的弧度,十分刺眼。
两人走回去拿手机,走了一段路,郑明川回头看信秋,她很安静,眼里迷茫而难过。
她曾经问过他,就这样,还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好?
郑明川牵起信秋的手,问她:“你学什么专业?”
牵手其实也不习惯,信秋微微地瑟缩,想放开牵着的手。
郑明川不肯放手,眸色暗沉,他讥讽道:“两年不见,就要和我这么生分了吗?”连手都不能牵。
他秀眉长目,冷漠而矜持。
信秋的声音有些哑,说:“商务英语。”
郑明川说:“我是金融。”
信秋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妈妈告诉我了。”
回到郑明川家里,客厅的茶几上没有手机,倒也没费什么周折,就在沙发的一角找到了,可能是信秋随手一放,忘记了。
走到院子里,郑明川问信秋怎么回家,信秋说:“走出小区有一辆55公交车,或者坐地铁2号线,再转公交,坐地铁会快一点。55公交是到我家的,就是耗的时间长了了点。”
信秋就是这样,并不是很爱说话,但别人问她什么,会一本正经认认真真说上好多,乖巧得跟在幼儿园被提问的孩子一样。
经过车库时,郑明川问:“你有没有驾照?”
信秋摆摆手,她还没有学过车,她说:“我听说很难考。”
郑明川说:“我都通过了。”
咦,信秋瞪大眼睛,这是郑明川高三的暑假,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学车,还都通过了,她忍不住赞道:“你这么厉害啊,全都一次性考过了。”
郑明川有些得意,走过车库,他说:“不过驾照还没寄到,所以不能开车送你。”
信秋听他绕了一大圈的抱怨觉得好笑,忍不住弯了下眼睛,信秋真正开心的时候眼睛会笑成两个小月亮,那微小的笑意就像闪耀的星光落在墨海里,亮得耀眼。
郑明川觉得堵在心里的那点怒气似乎不见了踪迹,他嘴角带上浅浅的笑意,他说:“我陪你坐车吧。”他要送信秋回家。
信秋婉拒,她说:“太远了。”
郑明川说:“我也要出门的,约了朋友,先送你回家。”
信秋家在滨江区,是临城的最东面,她的眼睛如一汪清泉望着郑明川,说:“那也不顺路啊,我自己——”。
话还未讲完,郑明川眉头皱起,神情冷下来。他从前是那种神色温柔,笑容明亮的少年,现在神情一冷,信秋的话生生顿住了。
郑明川说:“走吧。”
两人在公交车站等车,郑明川在看站牌,他的睫毛很长,显得眼睛十分秀气,信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她其实没想让他不高兴。
郑明川问信秋:“55路的停靠站点是不是太多了?”
信秋点头道:“是很多,它跨了三个区,站点特别多。”
郑明川说:“那到你家要多久?”
信秋也很少坐55路,她说:“我今天来花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啊,郑明川问她:“那坐地铁呢?”
信秋说:“我看下手机,昨天晚上我查过,”她在手机上翻了翻,说,“地铁20分钟,只是到了各庄站时,需要去换公交车,那里坐车的人很多,等公交加坐车可能要半个小时。”
那也差不多。
55路很快就到了,上班时间的公交车上,人不多,信秋和郑明川坐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车上开了空调,很凉快,信秋说:“我家是在探花巷站下。”
郑明川不解,什么意思。
信秋说:“我怕坐过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年我给一个小学生做家教,路上我打瞌睡了,醒来就坐过站了,我赶紧下站下车,想坐回头,结果那条路是单行线的,对向没有公交站点,我差点迷路了。那天家教我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她讲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庆幸不已的口吻。
郑明川的手伸到她的发间,帮她捋了捋头发。
信秋脸微红,说:“我头发乱了吗?”
没有,他只是想摸摸她的头发。
郑明川说:“探花巷,我知道了,倒数第四个站。”
信秋拿出耳塞听歌,她问:“你要听吗?”
郑明川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信秋就把一个耳塞塞到了他耳朵里。
接着两人都有些安静。
郑明川望着车窗外,夏日的阳光照在那些椭圆形的树叶上,天蓝得很纯粹,耳朵里有歌手在唱:
想对你说漫漫长路陪你走
想对你说切切私语的温柔
这歌词简直不能细听,郑明川悄悄瞟了坐在身侧的信秋一眼,发现她睡着了。
怎么这么容易睡着?郑明川眼里染上笑意,他小心去摘她耳上的耳塞。信秋还睡着,她的睫毛长长的,像把小扇子。
雪白的肌肤,红极的唇,乌黑如云的头发。
郑明川靠得很近。
信秋睡得很浅。
梦中,是夏夜,跑到滨江区的清俊少年,在江心公园里为她放烟火庆祝考试结束。夜空如洗,烟火盛放,各色硫华异彩,这般光彩与夺目。站在岸边的两人,笑容灿烂如白昼。
这样美好的少年友情,忽地锣鼓戛然而止,戏已煞却。
那江心天空的烟火,已被她决心遗忘了。
耳塞从耳朵上摘下,信秋缓缓睁开眼睛,耳边,有温热的触碰。郑明川与她挨得那么近,他低声说:“姐,你睡吧。”
心怦怦地剧烈跳动着,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心怎么会这样的没出息?
连假装都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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