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独白》:
半个月前,淼儿回到了渔村。和过去相比,这里仿佛没有发生变化,可淼儿却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集市上还是那么喧闹,涌动的人流里有小贩、城管、村民,还有不少海客。海客带着渔获而来,又带着其他生活必需品离去,日子就在这一来一回中流淌。
淼儿来到海边,海还是那么蓝,白色的浪打来,留下一捧捧泡沫恋恋不舍。阳光洒在海面上,粼粼地印在淼儿白皙的脸上,儿时的一切又回来了,时间在这里停滞,躲在这海市蜃楼休憩。渔村还在,补网人还在,集市还在,海客还在,就连那老木船还好好地趴在那里。淼儿倚靠着它,在这老木船上,远远地看着日落,任凭咸腥湿润的海风拂过散乱的发。听着海浪的声音,时而悲戚,呜咽;时而欢腾,喧闹;时而沉静,簌簌。淼儿的手指划过老木船斑驳的舷,曾经有人也坐在这儿,就在这里,风在耳畔呢喃。可如今,还有谁,还有谁呢?
夕阳下有一束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是一双赤着的脚,陷在沙里,卷起的裤管,随风翻卷的衣襟,狂舞的短发,就那么呆立着望着海的尽头那一片火红的天,顽石般一动不动。潮水退去,淼儿回奶奶家了。潮水再涨上来的时候,那白色的衬衫缓缓地消失在补网人的窝棚里。一盏油灯跳跃着,闪躲着,淼儿倚在窗口,一直看那灯火熄灭,才回到屋内。
墙上是奶奶的遗像。尽管已经买了最近最快的航班机票,跨越重洋回来时,奶奶留给淼儿的也只有这房子和一张遗照。淼儿很恍惚,屋子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只是愈发黯淡了,陈旧了。如果不是这屋子,这遗像,看着海天一色的永恒,不禁要问,奶奶真的存在过吗?
淼儿把奶奶的照片抱在怀里,这么些天,没有一滴泪。淼儿看着海,她从小就听着海上的故事长大,远方有岛,岛外是海,海的那边是另一片大陆,是一个比我们这儿更好的地方。海里有各种生物,总有些是我们没见过也永远见不到的。海时而平静,时而残暴,它带走了淼儿的父亲,母亲此后便被陆上的人海卷走,渺无踪迹。奶奶,这便算是各得其所吗?淼儿看着奶奶的照片,奶奶的微笑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一笑永恒,淼儿搂着这微笑,仿佛那时奶奶搂着她,轻抚她的发,她的小脸:“淼儿乖,淼儿是海的孩子,有一天到海的那一边去,好不好?”“好,好,和奶奶一起去。”“好,好,我的乖淼儿。”
海永不曾休息,兴致勃勃地涌动,浪花席卷的泡沫像无数的眼睛,注视着陆上的生灵,又不厌其烦地带走他们,也带走了无尽的故事,无尽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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