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碉楼海棠华:藏地班玛纪行》:
无论黑帽系噶玛拔希,还是红帽系扎巴僧格,某种意义上说,因为这两顶帽子,他们在历史时空中曾闪耀过别样的光辉,后来的历史也进一步凸显过这两顶帽子的非凡意义。两顶帽子将两位佛光世界的高僧大德与世俗世界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在整个藏传佛教史上绝无仅有。我原本以为,四大皆空,视一切为空相的佛子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形式,但是,他们在意过。我想,除了借以保障教派的利益之外,他们也确实看重这两顶帽子给他们带来的荣光。
据马丽华的文字,噶玛拔希曾头戴那顶金边黑帽,走过川甘宁蒙等地,弘法利生。遗憾的是,蒙哥汗短命,1259年在御驾亲征南宋途中亡故。大汗之位的争夺在蒙哥汗的两位亲兄弟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间进行,终于在次年,两人一南一北分别自立为大汗。而噶玛拔希因经验不足,看不清世俗权力的争夺,加上忽必烈帐中的帝师之位此前已被教内一位更年轻者捷足先登,这个年轻人就是八思巴,噶玛拔希别无选择,只好站在阿里不哥一边。王位之争持续了整整五年,最终以阿里不哥投降,死于囚室而结束征战。虽然,后来元世祖忽必烈对噶玛拔希也多有安抚,但是自此,整个元朝,西藏地区的政治舞台上很少再见到噶玛噶举派的身影。随后发生一系列教,内外纷争——尤其是各派针对萨迦派的战争中,噶玛噶举均不在历史现场。
不过,这却使噶玛噶举重新踏上回归内心、自在圆满的心灵旅程,潜心佛学修行,方便道,大手印,大成就者辈出。终于,在长达百年的沉寂之后,至明代,噶玛噶举再次名震四方。自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受封西藏三大法王之首的“大宝法王”,世代承袭,领受万丈光芒。
不曾想,时隔400年之后,历史会再次重演。
第七世红帽法王就出生在班前村的那个小院落里。我记忆中,班前村以前只有几户人家——再早以前应该更少,都住在三层碉楼里。村庄后面是一面山坡,山坡上长满了云杉和白桦林。村庄前面是一条河,叫玛可河。那小院落是新近才有的,以前那里只有两三座石头和篱笆的碉楼,没有院落。碉楼前是一片空地,曾经种植过青稞。而今,曾经生长青稞的地方又多了几座碉楼,还多了一座白塔和一座雕像。
第七世红帽法王噶玛巴降世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感觉到了他的降临,据说是在观想中看到的。他不仅看到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还看到了他出生的这个地方和那座碉楼。这个人就是第十世黑帽法王噶玛巴曲昂多杰(也译作秋英多杰),前世的来路上,他们曾经以师徒的关系共同经历人世的风雨,。今生有缘再次聚首,这是何等珍贵的缘分!更为难得的是,第十世噶玛巴的出生地也在这条河谷,离此地只有几十里地,他们都是同一片土地生养的孩子。第十世噶玛巴圆寂之后,第十一世噶玛巴也出生在这条河谷里,距离第十世噶玛巴的出生地不足一公里。民间传说,还有一世噶玛巴也曾诞生在这里。对此,虽然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但是其后人一直未敢忘怀。看来,历代噶玛巴对这条河谷情有独钟。
同一条河谷,同一片土地,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竟诞生过三四位噶举派法王,这不能不说是一件罕事。现在,这三个地方都建了一座塔,都立了一座雕像,用来永久地纪念。因为塔都是白塔,都一样高大,雕像都是用汉白玉塑成的,头上法帽的颜色都一样,在我看来,三座白塔和雕像,几乎没有分别。我想,这也许正是世人的用心所在吧。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灵魂,所不同的只是他们出生在不同的历史年代。一个是另一个的前世,另一个是这一个的今生。这就像是一个人离开后又回来一样,人还是那个人,没有分别,他们都是噶玛巴。如果把他们看作是同一棵树,那么,这个地方长了一棵这样的树,另一个地方也长了一棵同样的树。树还是那棵树,长同样的叶子,开同样的花,结同样的果子,所不同的只是,有时候这棵树茂盛一些,有时候,另一棵树茂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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