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商》:
在他们看来,漳州人是好水手。在亚洲水域,如果有他们同行,将会省去不少麻烦。
同时,他们也是天才的工匠,无论是欧洲的自鸣钟,还是日本的天鹅绒,一到漳州人这儿就能被迅速仿制……一种产自安达卢西亚的花布,在这里被仿制,比出自原产地的还漂亮。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出色的商人,如果今年你和他们做了一笔赚钱的买卖,哪怕是一个木头鼻子,明年或许他们会运来一船同样的东西。如果他们驾船出海,停靠在某个港口,货卖光了,而有人愿意出个好价钱买他们的船,他们干脆把船也卖了,然后搭别人的船回家。
他们知道英国人需要多少商品,荷兰人需要多少商品,在日本可以卖多少货物,就像他们的裁缝,一旦见一个人,就知道这个人做衣服需要多少布料,并不需要拿把尺子在这个人身上比比画画。
当然,他们还十分抱团,如果一条商船发现了一个好的去处,接下来,成群结伙的漳州船便越洋而来。
有迹象表明,西班牙人曾经试图直接航行漳州,和这儿的人建立直接的贸易关系。但是,先到的葡萄牙人似乎从中阻挠他们,葡萄牙人告诉他们,中国皇帝禁止自己的臣民与外国人交易。这种情况直到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才有所变化,一条西班牙船因为飓风漂到漳州,船员受到不错的接待,可能他们被当成朝贡的使节,或者这儿的人天生好客,尽管在海禁时期,漳州官员依然很热情地接待他们,请他们到家中做客,还允许随船神父在自己的房间做弥撒。据说,官员中的一些人暗中违背皇帝的命令,纵容手下的人出洋贸易,有些人甚至亲自驾船出海,和他们治理下的百姓一样。
但是,最终西班牙人把最重要的据点建立在马尼拉,从马尼拉到中国一线,留给漳州商人做。因为在业已形成的华商网络中,漳州商人是这个时期的主角,企图避开他们去获取可靠的货源是疯狂的想法。
为了完成这些路途遥远、危险重重的买卖,西班牙人在1575年编写出《中文西译闽南语西班牙文对译字典》。1604年,耶稣会士契林诺又在菲律宾编写了《闽南方言与西班牙卡斯蒂利亚语对照字典》,今天,这部经历了无数双手摩挲过的字典被收藏在意大利国家图书馆,400年时间相对于它需要见证的那段历史的确有些漫长。至于当年那些翻着字典、打着手势开始最初交易的中国闽南漳州人和西班牙卡斯蒂利亚人,他们的财富、荣耀和冒险,则永远留给了今天在我们看来充满疏离感的电影故事。
跟着来的是英国人,他们的到来结束了西班牙海洋帝国的辉煌历史。
英国对被罗马教廷认可的海上霸权积怨已久。
这个国家在成长的过程中存在比较明显的道德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日后成为一流强国。从它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如何解决300万镑债务的方式上探寻,他们的确发明了一种合法的海盗证书,凭借这种证书,即使最臭名昭著的海盗也可以一夜间成为体面的军人,而体面的军人同样有理由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凭借这个,他们横扫海上的强权。而女王,从这些人充满爱国正义感的掠劫中提取相应的红利,在增加财政收入的同时,满足了自己对于时装和珍宝的爱好,而又不至于让国家财政在经济上陷入窘境。
就这一点来看,他们日后在亚洲将造成巨大伤害的强盗行径,同样适用于自己的欧洲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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