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文学转向》:
二 在“书刊”与“网刊”之间
期刊的面貌是文化变化的一个重要表征。文学期刊的危机其实也可以说是文学的危机甚至文化的危机。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在商品大潮的冲击下,中国文化进入一种低迷状态,虽然大众文化兴盛起来,但精英文化的危机却越来越突出。纯人文期刊步履维艰,纯文学艺术几近笑柄,更有人用一路“凄风冷雨”“噩耗不断”来形容这一阶段文学期刊的遭遇。先是《漓江》《昆仑》《小说》等著名文学期刊在20世纪末的停刊,给正在经历着漫长“熊市”,的中国文坛投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而有50多年历史的老牌期刊《人民文学》被“断奶”的新闻,更像是一则令人喷饭的滑稽剧。但这一出滑稽剧却让全国各地众多“小人民文学”的编辑笑不起来,事实上,许多省市级文学期刊早已是朝不保夕,暂时靠少得可怜的一点财政拨款勉强度日,如果“断奶”,后果可想而知。因此,当年《人民文学》即将停止财政拨款的消息,让众多地方文学期刊从业者深感茫然和恐慌。
文艺期刊在20世纪70年代末扬眉吐气,在80年代启蒙运动中呼风唤雨,一心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现代化进程呐喊,谁曾想现代化进程却把它们抛入了“文化低谷”!不少优秀文艺期刊,走过光辉历程后偃旗息鼓。四面楚歌声中,部分能勉强支撑的老牌文学期刊,经费一减再减,订数也在连年下跌。尽管不少有思想的办刊人一直在探索办刊新路,为高扬文学大旗殚精竭虑,但是,文学期刊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的艰难情势一时不太可能出现柳暗花明的转机。
在“文化危机”“知识贬值”“文人下海”的喧哗声中,“媒介狂欢”乃至“娱乐至死”风尚已初现端倪。伴随着商品化大潮出现的众多文艺期刊的世俗化趋向越来越得势,以消遣、娱乐、感官刺激为基本功能的地摊期刊和街头小报铺天盖地,以营利为基本目的的世俗文艺在为大众提供了“文化快餐”的同时也吞食了精英文艺的大片领土。不少人相信,世俗文艺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它不仅具有抚慰大众、缓解大众的心理压力,进而为维系社会的稳定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的重要功能,而且也从一个层面推动了重塑国民性的进程,随着文化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大众在消费世俗文艺的过程中也获得了新的素质:卡拉OK使人开放,武侠小说使人豪放,言情故事使人浪漫,随笔小品使人灵秀……甚至可以说世俗文艺是现代文化多元格局中不可缺少的一元。尽管如此,我们不能不正视精英文化面临危机的无情现实,因为无论如何,精英文化的衰落是一个民族的耻辱与悲哀!想想20世纪精英文化多灾多难的命运,想想精英文化刚从极“左”思潮下获得了新生,没过几年又在经济浪潮的巨大压力下发出了绝望的哀鸣,怎不使人仰天长叹,欲哭无泪!①面对眩目而纷纭的文化市场,看看纷纭而眩目的市场文化,人们不禁要问,文艺期刊是否能守住昔日辉煌的“书香圣地”?滚滚红尘中可否不堕青云之志?
其实,1998这个所谓“期刊年”的“关停并转”并非完全听任市场主宰。管理部门针对期刊“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现象进行适度整改,这不仅是大势所趋,而且也理所应当。期刊园地的“整改”,其本意有如锄地间苗以便庄稼长得更壮实一样,正如“断奶”不是为了饿死孩子而是为了孩子更健康地成长一样,刊物的整改,理所当然是为了整个期刊业的健康生存和可持续发展。事实上即便是在期刊运作最艰难的1998年,《故事会》这样的“通俗文学”期刊仍然保持着近400万订数,类似的大众通俗读物如《读者》《知音》等也都有数百万的发行量。令人不解的是,同样是“讲故事”,为什么那么多纯文学期刊的订户只有几千份甚至几百份?尤其是某些地方作协的“小人民文学”与人民喜爱的通俗文学期刊的订户数真是天差地别:居然不是几千几万“本”,而是几千几万“倍”!如此惊人的差距在盛产各种奇葩怪事的中国文坛或许算不得什么。不过《故事会》这类“下里巴人”式的刊物居然让那些自诩“阳春白雪”的纯文学期刊无路可走,真不知文学界那些言动周正的大佬们究竟作何感想?
当然,纯文学期刊中也不乏沧海横流显本色的“逆袭者”,如《大家》《天涯》在市场化浪潮扑面而来时,就颇有几分“弄潮儿向涛头立”的英雄气概。关于这两份刊物的市场遭遇及其应对策略,前文已有细述,请恕于兹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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