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多余的疼
在键盘上敲字的时候,忽然想,如果人生也有一个删除键,我会删除些什么呢?快乐幸福的时光自然舍不得删去,那么删去的就只有那些疼了。
我想删去肩膀的疼。在家待业的时候,临时在一个工地做了半年力工,手掌磨出许多大大的血泡,却也不能停下来,因为瓦匠等着我“伺候”呢。炎炎烈日,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之后,又去粮库扛麻袋。黑压压的麻袋落到肩膀上,整个人一下子就蹲到了地上,如此反复,直到后来才慢慢地直起腰来,真不知道那一天是如何熬过来的,那是天底下最漫长的一天,我盼着天快点黑下来,快点,可是太阳好像故意和我作对一般,越发地把它那邪恶的热泼到我身上。回家之后,掀开衣服,看到肩膀上整个掀开了一层皮,里面嫩嫩的肉“呼之欲出”!母亲一边给我擦着药膏,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想删去脚掌的疼。刚结婚的时候,一贫如洗。租来的房子又小又破,冬天很冷,墙壁上到处是亮晶晶的霜花。买不起煤,就去后山打柴。有一天回来得晚,天已经黑了,妻子担心,拿着手电去山路上寻我。直至看到我拉着一车柴火,蹒跚归来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告诉她,不敢快走,鞋子马上就要掉了底儿,她找根绳子帮我把鞋子绑上。脚冻了,又红又肿,害得我现如今走起路来都不是那么笔直。
我想删去牙疼,我想删去头疼,我想删去失恋的疼,我想删去失去亲人的疼,我想删去各种各样的心疼,我想删去太多太多的疼! 我不知道,为何我的人生有如此多的疼,我似乎是“疼痛银行”的行长。
但是现在,我感谢疼痛,每一次疼痛,都会带给我一次历练。就像一次一次的跌倒,让孩子学会了走路和奔跑;就像一次一次的摔伤,让鹰学会了飞翔。
喜欢养一些小动物,可是不得不面对的是它们过早的死亡,一次次让我心疼。后来,我渐渐领悟到,死亡是所有生命必走的最后一个环节,我也要有那样的时刻,不得不面对一双双急切盼望我起死回生的眼睛,但终究要走,就像我无法留住亲人一样。所以我感谢那些曾经陪伴在我身边,又一只只夭亡的小猫小狗、小鸡小鸭,是它们的死,让我一次次地进行悲伤的演练,让一颗心慢慢结出一些坚强的痂来。那不是冷漠,是为了保护一颗心而结的茧。
总有一天,我的心,会破茧而出,不再迷惘于尘世的悲欢,而超越生死。
人生在世,谁没有疼的经历呢!有痛感的人生,是有盐、有钙的人生。
疼是人生里最活跃的细胞,可以用它谱曲,用它填词。用岁月轻轻将它吐出,可以换一曲妖娆的歌儿。
疼是推着人往前走的风,你若想甩脱它,便闻不到它吹送到你跟前的花香了。
人生没有多余的疼。赞叹珍珠的光芒时,别忘了,那是贝壳的眼泪,是用疼痛磨砺出来的璀璨。
路过我心,请迈着梅花鹿的步子
我的心是一张白纸,路过我的时候,我希望,你迈着梅花鹿的步子。那样,梅花鹿的小蹄子,就会在我的心上反复地来回游走,踢踏出一幅曼妙的画来。
一幅曼妙的画,于我是何等重要!就像,积聚了半世的笔墨,等着某个人在某一刻来为我的一生题词。我希望得到的两句诗是:身为菩提拂万物,心似莲花不染尘。
可是,在婆娑的月影下,你还会来吗?
夜里的露水,洗净了你的小蹄子,我不许你跑进那黑暗的境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我不放心。
那就径直到我的心上来。我清空一切凡尘迎你,在心底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你无须盛装登场,只需迈着梅花鹿的步子。
经过我心,无须你带来外面的消息,我不想打听灯红酒绿里的秘密,不流连歌舞升平里的欢愉。如果可能,请带来一缕风,轻轻吹动我心底的一朵云。这朵云于我心底睡了很久,到了该唤醒它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关于桃花源的梦吧。那里风和日丽,四季常青,不论时日多久,都不见任何衰败的迹象,这就是所谓的永恒吧。
月光,是我无比寂寥的人生中唯一的欢愉。但不必纠结于丢失和寻找,把它想象为孩子们的迷藏,请任由它绽放或者躲藏。
是的,我所求甚少,一抹月光就足以慰藉我半世沧桑的心。偶尔,月光不见了,我亦不觉得悲苦,一颗心,总要经历一些黑暗的时刻。此时,请允许我自由支配我的痛苦。
闭上眼睛,灵魂在呼吸——
人,习惯了在音乐里寻找安慰。那些音符,把我从陌生的路上唤回来。灵魂似乎被抽去了丝,轻得如一缕香,承不得一件薄纱。
人,习惯了在绘画里复制梦幻。那些线条,把我推上一段奇异诡谲的旅程,无数重复的风景,重新经过我的眼底,它们无法再次将我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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