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船老大问火娃。
火娃点点头。
船老大神秘地笑笑,一阵风似的超前而去。
石板路向山上延伸,有时平缓有时陡峭,但总的来说还算平缓。火娃不急于赶路,天色还早,他估计会在天黑前穿越白毛谷见到父亲。既然不着急,对路两旁风景就多了些关注。回头看时,河对岸是连绵的山,太阳阴影下黑黑的一大片,沱巴河也变成细细一条,甚至因为转弯像是被大山斩断。此时来路已无一个行人,几只白色大鸟反复横切石板路。不多久,白色大鸟就成了一群,一群。在家时,每到深秋或者暖春,就有各色鸟飞过村庄。晚上,村里人在屋前屋后点上柴堆,鸟儿们见火就扑。人们用这种方法捕鸟,每晚收获都很大。有人将两只锅架在柴堆上,一只烧开水用来脱鸟毛,一只烧着油用来黄焖或者爆炒鸟肉。一边喝酒吃鸟肉,一边捕鸟是非常痛快的。火娃向鸟群冲去,可是这些鸟不是笨鸟,他还没拢边,白鸟们就大叫着展翅高飞。这些鸟叫声与飞经家乡的候鸟不一样,这些鸟叫让人内心有撕裂的感觉,不痛,却令人恐惧。
继续赶路时,火娃注意到山上的碉楼,白白的,瘦瘦的,有几个脑袋从碉楼窗口探出来。他们似乎在怪笑。后来他觉得,这个怪笑似乎就是背着“石头”的那个同船人发出的。那人果真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包袱就在脚边。火娃目光向包袱射去,那人警觉地把包袱搂到怀里。包袱发出声响,像金子银子,或者石子碰撞。那人一直怒目望着火娃打身边走过。
到了山顶,原来碉楼离得还很远,白晃晃刺眼,再走几步,一股白光从碉楼射来。火娃用袖子挡住眼睛。他已与碉楼、太阳形成一条直线。脚下是一条狭长的山谷,有低矮的建筑,在太阳和青山映照下呈灰白色。不用打听,这就是白毛谷了。这白毛谷东西走向,父亲应该就在白毛谷西边的某个地方等他。
前面有茶庄,伙计肩上搭着脏兮兮的毛巾,点头哈腰地为客人端茶送水,或者收钱。火娃一坐下伙计便迎上来,说,先生喝什么茶?火娃说,随便。伙计笑呵呵说,有,什么茶都有,“随便”也有。不多时,伙计提来一壶“随便”茶和一只大花碗。火娃闻到伙计身上有一股墓室的味道。周边茶客都在轻轻喝茶轻轻说话,交头接耳,神神秘秘。火娃竖起耳朵听最近那两个茶客的话语,却像身处岩洞里往尿壶尿尿,叮叮咚咚,含混不清,回声四起。那两人发现火娃偷听,一怒之下向火娃泼来滚烫的茶水。火娃躲开了。那两人继续低声而神秘地说话。伙计借上来续水悄声告诉火娃,来到白毛谷,最重要的是不要打听别人的秘密,否则,轻则掉耳朵,重则掉脑袋。火娃说,他们有什么秘密?伙计说,人人都有秘密,都是些发财的快活的秘密。伙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团白纸,说,你见过吗?火娃将纸展开来。是一张地图。火娃说,这地图有什么用?
伙计笑了,说,你果真是新来的,果真涉世不深。你对白毛谷的历史太不了解!这是张藏宝图。有了它,你就能找到宝藏,富可敌国的宝藏。
火娃想仔细看看,伙计却把它抢回,说看看也是要钱的。你是想看看,还是购买?
火娃说,让我想想。
伙计说,想吧,再想黄花菜都凉了。既然不知道白毛谷的历史,那你干吗来了?伙计把地图收回怀里离开。
火娃想说点什么,伙计不见了人影。伙计一走,火娃身边坐下来一个大脑袋男人。大脑袋端起火娃的茶一仰脖喝掉,说,别信伙计的,他有藏宝图还用得着当伙计,早挖宝去了。他是假的!火娃说,你讲得有道理,你脑袋大,一定很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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