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鲸》:
时间,一八四八年的七月二十三日。地点,美国阿拉斯加与俄罗斯间的白令海峡。
在这历史性的一天,捕鲸船“苏必利尔”号——一艘圆头圆脑、粗短厚实的三桅帆船,在它的甲板上方悬挂着五只小捕鲸艇——迎风启航了。它一路向北疾速行驶,成为穿越白令海峡的第一艘美国捕鲸船。
迪奥米德群岛的黑色巨礁赫然耸立在航道上。托马斯·罗伊斯船长正在设法绕开它们。
突然,风息了。船帆垂落,“苏必利尔”号停下了。一只海鸥因无风可乘而降落在船中间的桅杆上。
远处传来海象的吼叫声。吓坏了的水手们聚集在围栏边。他们注目凝视的不是那些礁石,而是前方令人敬畏的北冰洋。
就在一天前,水手们得悉罗伊斯船长付给了一个俄罗斯海军军官一百美元,换取了他手中的海洋图。
由于近两个世纪以来大西洋和太平洋上的捕猎,鲸鱼的数量已十去其九。外来的水手们,到过北冰洋的,都把它形容为一个充满冰山、浓雾、暴风雪的可怕海域。船员们被很多水手冻死他乡的可怕传言吓到了,正在讨论着“兵变”。
然而,他们的船长并没在看这片海洋,而是眺望着陆地的方向。十三艘因纽特人的尤米雅克——那些巨大的木架独木舟,被海象皮包裹着,正在朝“苏必利尔”号划来。独木舟上坐着三百个穿着海豹皮、身强力壮的因纽特勇士,他们为了保卫他们的水资源和商路,将与这些不速之客进行战斗。这些因纽特人的数量远远超过“苏必利尔”号的船员,两方人数的比例为八比一。
罗伊斯船长心中主意已定。此时没有足够的风力来帮助他们逃离这些因纽特人的尤米雅克,船上也没有能够保卫“苏必利尔”号的枪支。他掏出了自己的佩枪——一把老旧的左轮手枪,心知或许它早已不能使用。但无论如何,他需要它陪伴在侧。
就在这时,西南风乍起,“苏必利尔”号乘风远离了那些尤米雅克,驶入了一片茫茫雾区。因纽特人纷纷抱怨:失去了一宗潜在的生意。比起这些不速之客,他们更担心那些浓雾,于是就掉转船头回去了。
“苏必利尔”号独自被浓雾包围着,恐惧使得船员开始聒噪起来。他们大声抱怨着他们目前的处境——身陷在这令人惊骇的北冰洋之中!大副哭了。
在穿越阿拉斯加短暂的暮色中,船员们一直在谈论着“兵变”。
拂晓时分,雾散去,太阳升起来了。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鲸鱼,它们在喷水,拍打海浪,挥摆尾鳍。一些喜欢“偷窥”的鲸鱼或把头直直地探出,或高高地跃出水面,好看一眼“苏必利尔”号。在海面附近游弋的鲸鱼,所到之处,巨大的尾鳍留下旋涡,使得水面上泛起点点波光。所有的船员都斜倚着栏杆,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全然忘记了他们的“兵变”计划。
“哦,上帝啊,”客舱服务员汤姆·博伊德大声喊叫着,“你们看看哪!”罗伊斯船长看着鲸鱼,感谢造物主的恩赐。他斜倚着船舵,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已经操纵着“苏必利尔”号驶向了财富的海洋。
水手们把小捕鲸艇放到水面上,划着小艇捕猎这些在海面下四处游弋的巨大哺乳动物。
体重最重的捕鲸手都坐在总长二十八英尺的捕鲸船中间,操控着最长的船桨。其他捕鲸手划着稍短一些的船桨,坐在他们的前后。这样的队形可让蛋形的小捕鲸艇悄然滑向那些鲸鱼。
渔叉手哈特森是一个结实的男人,他正站在船头,高举着渔叉。一条绳索拴在渔叉上,以确保渔叉击中鲸鱼时鲸鱼不会逃离小捕鲸艇。哈特森摆好了架势,等待着鲸鱼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刻。
没有一个人说话。捕鲸手们很早以前就听说鲸鱼能够听见人类的低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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