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中流浪》:
酒桌上我一直对两种人心存感动,对不胜酒力之人惺惺相惜,对大酒量的人无限敬佩。依我的切身体会,酒量之大小基本上属于先天遗传,与后天的操练没有多大关系,因为我曾为此努力地操练了20多年,不仅没有丝毫的进步,反而越发地量小了。
没有酒量的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在酒桌上是很痛苦的。三杯两盏便脸红脖子粗,脑袋发晕脚底发飘,太阳穴突突地蹦跳,别人的话像耳旁风一样呼呼刮过。若是坚持不喝,那就要费很多口舌,说很多废话,听很多风言笑语。我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又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与其这样婆婆妈妈,不如喝一点算了。但是这样很累,喝多了又遭罪。虽说没有酒量,酒桌上怕酒,但骨子里对酒却有着亲近感,因为“酒”里有一种豪气、热情、生命的智慧和灵魂的自由。
我想,这种对酒的天生热爱缘于古人的浪漫诗篇,是一种精神上的浸润与传承,是与骨肉一起生长起来的不灭的情结。前不见古人,但是文字让我们与其相识,对酒的最初启蒙就缘于他们的那些诗文佳句。
自从《诗经》中记载“十月获稻,为此春酒”,酒在中国已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儒家讲究“酒德”,由此形成了许多的酒礼,有些我们至今还陶醉其中。苏东坡大笔一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李白更是斗酒诗百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古来圣贤多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他的人生除了诗以外就是酒了,如果没有酒,李白还能写出那些脍炙人口的诗篇吗?欧阳修如果不喝醉,大概也写不出《醉翁亭记》;陶渊明弃官回家,虽四壁萧然,可欣喜的是“携子入室,有酒盈樽”。《水浒》中的英雄豪杰哪一个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是何等的气概! 酒,自古与文与武都有着不解之缘,成了品和义的化身。自小受这种酒文化的熏陶,即使再没有酒量的男人,骨子里也都是有着“酒”的性格的。戴着那些已经被诗化了的酒文化的眼镜,在现实的酒桌上能看到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来。最潇洒的,莫过于那些大酒量的人。酒量大,嗓门就大,啥话都敢说,啥牛都敢吹。
有一天就碰到这样一个人,他端着大半玻璃杯烈酒非要别人陪他“放雷子”。他有着非常非常显摆的意思,但他知道绿叶与红花的道理,所以千方百计要找一个弱者。见无人响应,失望的他竟说:酒品如人品。说罢一饮而尽!我至今弄不懂酒量的大小怎么与人品联系到了一起。若是照他的高论,岂不是量小之人都是人品有了问题?因为量小,偏坐一隅,静观表演,发觉量大之人有着好几种不同的个性。之一者会讲一通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然后,一仰脖子喝下去,以证实他的豪爽仗义,此谓心诚。之二者是酒桌上胸脯拍得山响,似乎一切问题都能够在酒桌上解决,可是放下杯子便如无事人一般,早已把自己的铿锵诺言忘得一干二净了。这种人常常自嘲道:我喝酒时说的话从来都不算话!之三者是专门在酒桌上找人一比高低,直到把别人喝得倒地不起,他似乎才找到快感,寻到了自己的价值。这种人是典型的酒徒,喝酒像抽大烟一样上瘾,端起酒杯就兴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这种人最大本事除了喝酒之外,就是与人反复纠缠,不厌其烦地打着酒官司,最终以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为快事。还有一种量小口才却好的人,让人佩服。这样的人能说会道,很有思想和机锋,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把一桌子的人说得心悦诚服,不再让他喝酒。还有一种人是意志坚定,大义凛然,刀枪不入,说死就是不端酒杯。再者便是在酒桌上具有绝对的权威,比如权势,比如财富,处于明显的强势,没人敢与之攀比,大家都把这种人的喝与不喝当成了特权或地位的象征,那就另当别论了。真是喝有文化,不喝也有文化啊! 喝酒其实是一种率性。无酒不成席,如果没有酒,心里就没有那种温暖的感觉,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特别是男人们在一起。酒毕竟是一种升腾的东西,可以增强自己的雄心壮志;可以壮大自己与命运抗争的胆量;可以尽情表达欢乐,发泄愤怒,排解忧愁;还可以凭酒神游八极,让一切诗情画意起来。喝多喝少,全凭一个心境,但是生活中绝对不能没有酒!其实,量小之人在酒桌上并不是畏酒,而是畏人也。不畏君子和有修养之人,也不畏心地善良朴实之人,而畏酒徒和别有用心之人也。无论如何,酒都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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