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晨》:
舒畅把自己那辆浅灰色奇瑞A3停进停车场,温度计上显示外面现在的温度是摄氏三十八度。她深呼吸一口,然后一鼓作气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使她感觉像是一脚踏进了冬日热气腾腾的浴室,身子微微趔趄了一下,忙提起电脑包奋力向报社大楼跑去。一走进大楼,冷暖骤然交替,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舒畅疲累地走进电梯,木然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下下地向上跳跃。隔着电梯门,一曲华尔兹隐隐约约抚摸着耳膜。舒畅诧异地看了看手表,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电梯在十楼停下,门一开,舒畅便正面迎上华丽优雅的音符。
经过广告部门口,谢霖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抱住舒畅,眉梢一挑:“人家刚刚给你打了N通电话,干吗不接?”舒畅连忙抱紧电脑包,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砸到地上,那这一个月的心血就全付诸东流了。
“想我了?”她斜睨着谢霖,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疯了,这色女竟然穿着一条性感的吊带短裙,红色的,还有点透。谢霖天生属于瘦肉型,眉梢上挑,本身就带点儿狐媚的感觉。然后她走路还扭扭摆摆,臀部就像通了电似的,非常有规律地运动着。这样的打扮,让办公室的男人们还活不活了?舒畅担忧地朝里面探了探头,见其他同事也不是平日里中规中矩的正装打扮。
“这儿还是《华东晚报》吗,难道我走错地方了?”舒畅用力拍着额头。
谢霖顺着她的目光梭巡了一圈,张大嘴巴“哦”了一声,懒懒地说道:“今天是周五,按例联欢,可以随便穿。”报社大楼里多是文人,所谓文人相轻,舒畅想象不出一帮相轻的文人怎样扭成一团联欢的。
“你去广东出差一个月,应该还不知道吧,从这个月起,每周五的下午,报社全体同仁联欢,K歌、跳舞、玩游戏,只要不用脑的,都可以上。”
舒畅难以置信地把眼睛又瞪大了一点:“老头改性子了?”她记得自己刚来《华东晚报》上班的时候,头发秃成地中海式的社长最爱做的事就是集合全体员工开会,大讲“马列主义”、《邓小平理论》,讲得那是一个口沫横飞、神情凛然。就怕他们不能领会到他的深意,一个个被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所诱惑,做出背叛党、背叛国家的事。
“他现在拿奖金拿得手都软了,才懒得管这些呢。”谢霖凑到舒畅的耳边,压低音量,“现在报社实行的是总编辑负责制,当家的是那个神秘优质男。”说完,谢霖夸张地咽了咽口水。
舒畅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谢霖口中的神秘优质男,就是《华东晚报》的总编辑裴迪文。三年前的春天,他突然空降到报社担任总编辑一职。此人英俊儒雅,就是表情有点令人捉摸不透,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疏离。他年龄不详,身世不详,薪水不详,婚姻不详。他一来,便大刀阔斧地改革,手段凌厉。《华东晚报》当时正处于低迷落魄的境况中,但在他的改革下,《华东晚报》很快便似注入了新鲜血液,焕发出蓬勃生机。话说报社里一帮正值婚龄又有着花容月貌的女编辑、女记者,对他部怀着强烈的敬慕之意。有胆大的,勇敢地欲将他折服于石榴裙下,但在几轮强攻之后,均以失败告终。谢霖就是其中之一。那男人,就是长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的脸,看久了,会把人给逼疯。谢霖落败后,撇撇嘴告诉舒畅。
“他又换车了,宾利——欧陆飞驰,”谢霖是个豪车迷,说到车就两眼发光。
舒畅笑笑,朝办公室走去。车其实就是个代步工具,不管什么样的车,部是四个轮子,一个方向盘,喝的是汽油,走的是马路,作用都相同。她不觉得她的奇瑞比欧陆飞驰要差多少。
身后的谢霖迎风摆柳似的跟了过来。舒畅是在法治部,与广告部只隔了两间办公室,同事们大概都去联欢了,整个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月没来上班,办公桌上放着一堆信件。舒畅拂开它们,疲倦地放下电脑包,找了个一次性水杯,倒满纯净水,连着牛饮三大杯,整个人才缓过神来。谢霖欠了下身,吹吹桌上的灰尘,俏臀一抬,坐了上去,看着舒畅,笑得妩媚。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舒畅一看到谢霖这样笑,心里就发毛。
“有个私活你接不接?”谢霖往外看了一眼。
“给钱吗?”报社的私活,就是私下接受别人的委托,替别人歌功颂德一番。
谢霖竖起了两根手指:“五位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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