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从伦敦到那里需要三天三夜。路况不好,偏僻的地方还有强盗出没。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结伴同行,或者搭乘定期驮马队出行。每两个星期,斯特拉福德的运货队格林威,会把当地的货物运到伦敦去卖——乡村的特产,譬如亚麻衬衫、订制的手套、羊毛织品、奶酪和亚麻籽油,这只不过是融入伦敦市场的众多农产品的一小部分——大量供给首都市民消费。回乡的时候,他们会进一些奢侈品货物,对于沃里克郡的中产阶级来说,这些东西可受欢迎了。在类似剪羊毛节等乡村节日时,这些东西——枣子、白糖、大米、无花果、葡萄干和杏仁——也一样受欢迎。通过克洛普顿桥穿过河,回乡的运货队就在横渡河流口的市场那里的格林威院子里卸货,离亨利街上莎士比亚出生的房子只隔了几户而已。莎士比亚家族及其先祖
一个人的生平要追溯到他或她出生以前。我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来自于家族,是家族给予我们最深刻的印象:我们坐在妈妈膝盖上听到的故事;我们看到的家族成员劳作的样子;父母之间的关系;他们解决纷争或讲笑话的样子;他们对待劳作、游乐、生命、爱、社会上的成功与失败以及律法的态度。
威廉·莎士比亚的双亲都来自农户养殖家庭,世世代代扎根在沃里克郡乡间。和所有16世纪中叶的英国人一样,他们的家庭都经历了痛苦难忘的、因英国现代世俗资本主义社会而出现的宗教危机。有人说诗人出身卑微,恰恰相反,莎士比亚家是有抱负的中下阶层家庭——他们有钱,父亲后来还是斯特拉福德的镇长。不过,他的双亲祖上都是农民,比不上那些拥有一幢农房、100英亩地,还有马、牲口棚和牛群的自耕农。他们周边都是吝啬现实的人,靠双手劳动养活自己。莎士比亚的许多亲戚也还是过着那样的日子,姨妈琼和叔叔哈利终身都是农民。
莎士比亚的足迹不是从斯特拉福德开始的,而是在其北边一点点,因为他父母都来自阿登森林地带的村庄聚集区。他母亲的姓就是阿登。沃里克郡的诗人喜欢把阿登称为英国的中心。今天,在伯明翰的南部和沃里克的西部,沿着轰鸣的42号高速公路两边,有零星的林地,在16世纪这片林地还是很可观的一大片。曾在这里打猎过的诺曼人将其称作“波德赛特”,即“美丽的自然之地”。这里和伦敦喧闹的街道是完全不同的地方,莎士比亚却在伦敦度过了自己大半的人生。
这是一个点燃梦想的地方,和那些出身都市或受过大学教育的同代人所著作品不同的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充满了花朵、树木和动物的形象。他的语言扎根于此——而不是被社会更加接受的伦敦方言或宫廷语言。莎士比亚说话带有沃里克郡口音,就像今天的伯明翰人:更像兰尼·亨利,而不是劳伦斯·奥利弗。高雅文化和上流社会的伪装是后来才有的,虽然在莎士比亚戏剧中那个沃里克郡男孩总是会背离自己的出身,却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乡村的习俗和言语。实际上,他会特意用它来作为一个想象的世界呼应君王贵族的世界:那里有砸到手指甲的琼,冰冻了的木桶,带着羊毛、大米和枣去赶集的羊倌儿子。在成名很长时间后,莎士比亚仍然使用沃里克郡语言中特殊的语音拼写,这让他的伦敦印刷商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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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贝特,《每日电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