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4年5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时针刚刚指向八点整,退伍女兵展颜手持工作报到单,走进了江南千年古镇——菰浔镇的园林管理处。
这位刚满二十周岁的退伍话务女兵长得一点都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江南美女,但凡江南烟雨造就的那种女性的柔弱、温婉和秀气跟她完全沾不上边。她的脸因线条分明、有棱有角而略显粗犷。一双黑色的眼睛纯净而又清澈,睫毛不长,但乌黑浓密,配上一头齐耳的短发和古铜色的肌肤,让她看上去颇有些热力四射的南美巴西女郎的味道。当然,但凡了解她、熟悉她的——甭管是男同学还是男战友们,却从来没被她那副比较有异国情调的长相所迷惑过,通常他们只会这样感叹:真是一条倔强的好汉呐……
年轻的退伍女兵迈着轻快的步子,满怀兴奋地准备迎接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从她踏入菰浔镇园管处的第一步开始,她就已经踏进了一场激荡翻腾的风暴当中。
菰浔镇园管处的办公地点设置在古镇著名的景点——莲香公园里,明媚的阳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洒向公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充满了暖和且柔润的气息。蓬勃生长的杜鹃和玫瑰争奇斗艳。大片大片的波斯菊和薰衣草把整个公园点缀得十分鲜艳。想着自己以后会在如此美丽的环境里工作,展颜的心几乎足雀跃的,她脸上欢悦的微笑一直没有停过,直到她站到菰浔镇园管处行政办公室的门口。
行政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站着五男一女,为首的那个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他面带怒色。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种极为防备的姿势和泾渭分明的神态瞪视着站在他对面的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他身后的其他几位男同志看上去十分年轻,但表情俱是一派冷漠。
吵架了?他们这是在对峙!
展颜在吃惊的同时,心里迅速对屋内的情景有了一个正确的判断,她那只抬起的准备敲门的手,因而也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半空。
正在这时,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却不知因何而突然暴怒了起来:“再考虑考虑?以大局为重?我呸!我早就已经受够了!”他咆哮着。猛然间把手一挥,顿时桌子上的一只茶杯被扫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玻璃碎片进得老高。
“我……我在这个单位十几年,什么活没干过?挑粪浇花,上树锯枝,为了施工抢进度,没日没夜地干,在工地上晕倒了挂了瓶水继续干!我……我还是整个菰浔镇园管处唯一一个拥有园林绿化高级工程师职称的人!可,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连正常的升迁升职都轮不到!你们不重视我,可人家却十分看重我那园林绿化高级工程师的职称,所以才会提出高薪请我去当副总。升迁升职的时候没想过我,现在却来跟我说以大局为重?朱主任呀朱主任。你们把我当什么呀!”男人嘶吼着,情绪激动之下,把办公桌上那些纸呀,笔呀。烟缸呀,打印机呀之类的,但凡他能抓到的东西。一件件地抓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地板。瞬间,它们“血肉横飞”、粉身碎骨,整个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胡总。请你冷静点!”被称为朱主任的女同志想要阻止男子的疯狂行为,但飞起的玻璃碎片划到了她裸露的胳膊上,她轻呼一声,后退了两步,表情略略痛苦地捂住了手臂,顿时有丝丝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渗了出来,而周围其他几名男同志却依然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报告!”展颜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用力敲了敲门。故意大喊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果然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在如此众多不善的“注目礼”下,展颜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但她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人。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揣着自己那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慢慢地走进这个“尸横遍野”的战场。走向那位被“敌军”包围着的如同孤独伤兵一样的朱主任。
“你好,请问你是朱英主任吗?我叫展颜,我今天来报到。”展颜把手里的报到单递给这位朱主任。
“啊,行,你,先在外面等一下,等徐处长来了,我再带你去见他。”朱英愣了一下,接过了报到单。
“朱主任。你的手臂被玻璃划伤了,要不要包扎一下?”展颜看了那几个男人一眼,大声提醒。
“啊,没事,划破了一点皮而已,用刨可贴贴一下就好。你在外面等吧,没事的。”朱英勉强地笑了笑。从抽屉里翻出几张刨可贴贴在了伤口上。
“那我先帮你把办公室打扫一下吧。”展颜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那,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就拿起了扫把开始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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